今年的杜鹃花又开了，但说好一起看花的你却不在了。那年我十岁，正上五年级。春节将至，我们一家人准备回老家过年。那时正值换季，天气冷的吓人，地上结着冻霜，走个路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怕不小心摔倒。对于我这个极怕冷的人来说，是不愿出门的。我爷爷家离这里有一千多千米，那时高速没通车，不说回来，去都得花上一天半。再加上山路不好走，搞不好在哪里堵上几个小时都是说不定的。每想到去爷爷家种种的不方便，我便死活都不愿与父母一起回家，认为每回一次老家就是受一次罪。

      现在想起，只怪我当时太任性，不能理解父母的那种远方游子希望回归故乡的急切心情。最后我还是屈服在老爸的“利诱”之下，坐上了汽车，登上了回家的路。因为路上堵车的延误，我们第二天傍晚才到达目的地。车上的我已经面色惨白，胃里更是开始翻江倒海，一下车的我便找了块空地，将中午吃的午饭吐了出来。对，我吐了。对于我这个耳蜗极其敏感的人来说，要不不坐，要坐必晕。想起老爸先前开出的条件，我表示后悔不已，但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还是顺从了现实，但一进爷爷家我便又开始后悔，在这冬末春初时，没有空调暖风的陪伴，那这个冬天将会过的多么艰辛啊！我正想着，突然被一声慈祥的呼唤叫回了头。

      “丫头，你终于回来看我这个糟老头了。”来人便是我的爷爷，记得上次来时我还很小，时隔几年，却好像是过了沧海桑田。那时只到爷爷腰身的小胖妞已经成长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但爷爷却没多变，像往常一样有精神，与我玩闹时活像是一个老顽童。只是头发变白了，也变少了，只是那时恨我太小，注意没有放在那上面，便没有去问爷爷。

      初春的寒冷并没有冻住过年的喜悦气氛，尽管我还是冷要命，但我却没有再去抱怨，毕竟谁叫过年是我最喜欢的节日呢。那年我因收了很多的红包而开心，并没有想到这个我不愿来的地方，最后竟成为我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春节很快过去了，春天也从半梦半醒中苏醒过来。天气也渐渐升温将初冬的雪融化，将这个小镇本来的绚丽慢慢展现出来。而在绕镇的山上，娇艳的杜鹃花也暗吐芳蕊，想为春天再添上一点夺目的美景。这景象将会是多么夺魂摄魄呢？但是明天我就要走了，怕是等不到这花期的到来，想到这我又忍不住叹息，叹息不能见证这美丽的光景，叹息就此错过了这样百花齐放的奇观。这时爷爷过来了，看着正暗自神伤的我，不竟笑了起来。“丫头，回来没多久，又要走了。只留你奶奶只身一人守着这个人去楼空的家啊？”爷爷像是在感叹，又好像是在叹息。话语中露出丝丝点点的悲伤凄凉，我看向爷爷方向，爷爷正双目无神的望向远方，我没有见过这样的爷爷，顿时有些害怕，仿佛什么东西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地消失不见。那种感觉让我觉得恐慌，我忍不住出声叫回了爷爷正在飘飞的思绪，“不是还有爷爷您陪着奶奶吗？我们这一走又不是不回来了。”“对了，丫头明年你恐怕是回不来了，爷爷将明年的红包提前发给你。”爷爷并没有接我的话，只是笑着看着我。见他从口袋中掏出揉得有些皱的红包，伸出手递给我。我有些迟疑，不知这红包是该接还是不该接，毕竟此时我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只有我和爷爷站在院子中，没有人告诉这红包接不接得。爷爷见我并没有伸手接过红包，便直接将我的手拉过来将红包放到了我手中。我见此便没有挣扎，顺从的接过红包。爷爷看我收下了红包，便又露出了他往昔慈祥的笑容。这时，爷爷的手抓着我的手，让我一瞬间想起了，原来我也是这样牵着爷爷的手。那是的爷孙俩相处的是多么得和谐，绝没有现在这样拘谨。晃眼过去已过多年，爷爷的手也不复原来那样大而暖，现在的手如同干枯的树枝，僵硬而且冰凉。这时有一丝念想闪过，想抓住却快得让我没有要抓住。

“丫头是不是喜欢杜鹃花，刚才看你对着杜鹃花看了好久。”爷爷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我还没有答话，爷爷便又接着说道：“说真的，杜鹃开起来确实很美，只是每次都只有我一人看，显得有些孤单。”爷爷仿佛想起了原来独自过年的往事，言语竟不自觉地流露出伤感。我听见爷爷的话有些不忍心，便对爷爷说：“没事，明年我陪你看杜鹃。放心，爷爷，我绝对不会说谎的，我一定说到做到。”“真的？”爷爷听着这话有一瞬间惊讶，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恍惚，但没多久，还是做了一个决定：“好！乖孙女，明年爷爷在这里等你。”说完我们爷孙俩便开始大笑起来。只是直至今日，我才知道爷爷的笑容背后竟藏了这么多苦涩与辛酸，也对爷爷那种情况下，仍然面带微笑的坚强表示震惊与敬佩。

      最后爷爷违约了，他在2013年农历10月25日永远离开了我们，是一个寒冬的季节，没有等到花开的季节。

爷爷你在天国过得还好吗？我好想念你！。 陆一彬 农历2015年十月二十五于陕西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