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九年四月,父亲不堪忍受农村老家的困苦,尤其是无论昼夜多么辛勤劳作,却始终无法填饱全家人的肚皮。于是父亲做出了一个关乎他本人乃至全家今后命运的重大决定,象当年前辈闯关东一样,千里迢迢从山东潍坊自流来到宁夏石嘴山,当了一名井下采煤工。 同年 九月,父亲把母亲、我和妹妹、大弟弟四人也接到了矿区。从此,我们一家也就从乡下人变成了城里人。
一九六零年,我在当时矿区唯一的小学-石嘴山矿务局子弟小学开始了我的小学生涯。 学校的校址起初在现在的文景广场。坐西朝东的两排简易的临时教室。教室后是高出广场地面五六米的高坡,坡上盖了一些同样简易的家属房。教室门前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大水坑,坑里坑外稀稀拉拉的长着一些不知名的杂草,大坑周围的地面泛着斑驳的盐碱。 忘了当时开了几个班,大概百八十个孩子吧。学生除了我这样七八岁的孩子,也有十来岁的。不象现在刚入学的孩子,年龄都是齐刷刷的。 此后时间不长,矿区在坡上建的新教室竣工,我们搬了过去。新教室主体是一幢大约百十米长的砖窑洞式的建筑,此后又陆续在西面盖了一些平房。 新校址原来是一片荒地,建校时平掉了不少坟头。有好几次雨后地面塌出个大坑,露出腐朽的棺木。
我家所在的住宅区叫“工人新村”。北临煤炭路,南接康乐路,东侧是广场,西望贺兰山。 我说不出它的具体方圆面积,但总说是好大一片。这里是一矿的家属区,大概住了有两、三万人。当时有一条东西向的沙沟,以这条沟为界,北边叫602,南边叫601。以南北向的新村路为界,东边是前院,西边是后院。 北面毗邻煤炭路的一片叫310。同样是一条沙沟,把310和602分隔开来。 起初我也纳闷,为什么地名要叫什么601、602。参加工作后我才弄明白。原来这爿家属区未开发建设前,是一片戈壁荒滩,不象诸如“五棵松”啊“公主坟”什么的,有明显的地理标志。于是,当时的领导就把各个工地的设计编号定为了地名。
矿区初建时,气候恶劣,条件艰苦,夏天还好说,一到冬天,七、八级的西北风隔三叉五地刮。刺骨的寒风吹的脸生疼,黄沙迷的人眼睛也睁不开。可“特别能战斗”的矿区人在这里坚持了下来,发挥了聪明才智,付出了艰辛的劳动,硬是把曾经的不毛之地--石嘴山,建成了全国著名的煤城,一颗璀璨的塞上明珠。
六零年是国家的困难时期,物资馈乏,粮食短缺,国家供应居民的粮食根本不够吃,需要用其它能吃的东西来补充。记得有次我拣了个干莲花菜疙瘩,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那感觉就象今天吃个苹果一样。当时有个名词叫“瓜菜代”,淀粉就是其中的一种,是用玉来芯磨制而成。记得有次同学杨丙成蹲我在教室前的大坑边拉屎,可蹲了老半天也拉不出来,我心同感受,知道是因为吃淀粉造成消化不良,大便干燥所致 。
俗话说:“半大小子骒骡猪”。意思是形容男孩子吃的和猪一样多。那时居民每月的供应定量每人只有26斤,付食又跟不上,所以我家的粮总是不够吃,钱就更不够花了。父亲经常向老乡借,一次也就是十块二十块的。 除了尽量省吃俭用,父亲在工作之余,还要想办法增加点收入。记得有几次父亲和我、妹妹三人拉了辆架子车,到河东小煤窑去买煤。那里卖煤不过秤,论车。我们就尽量把车装的满的不能再满。拉回来后再重新拼装成平车,推到居民区也论车卖。这样,从河东拉回来的煤就不是原来的一车煤了,可以多卖点钱。 自家烧的煤,则基本上是我和妹妹在星期天以及放学后,到矿上矸石山,或者锅炉房拣回来的煤核。 那时候,家家象我这么大的孩子都要去拣煤,就象农村孩子上山下地拣柴火一样。 家务活的重担则全部落在了母亲肩上。除了做饭、洗衣,还要做衣服、做鞋。那时,全家人的内衣、内裤,棉袄、棉裤都是母亲做的。只有制服样式的外衣,才到裁缝店去做。母亲还把破旧衣服用糨子打成“袼被”,用来衲鞋底做鞋。还时不时的到农村剜些野菜回来,以弥补粮食的不足。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我已在石嘴山工作生活了将近六十年。这里,有多少跌宕起伏的故事,有多少酸甜苦辣的回忆。我耳闻目睹了石嘴山几十年来的历史变迁,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寄予了深深的感情,虽然我的出生地是山东,但石嘴山实际上已成了我心中的第二故乡。 祝福你一一 石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