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乱云润生第三百三十八回
乱云润生 第四十九章
芦庄子糕点铺怼戏日寇
老美华救险润生促双缘
三百三十八回
1933 年初春,青年赤润生怀揣糕点创业梦来到沽海南市,在桂顺斋、玉生香学艺后,毅然拒绝高薪挽留,于日伪势力盘踞的芦庄子租下 6 平米“烫手”茶汤铺,创办“润生斋”。面对日本巡警白吃白喝、青帮强收“保护费”的恶劣环境,赤润生凭借精准成本核算与无畏勇气开启创业之路。
筹备期间,他亲自劳作,招募顺子、阿福两名伙计。经营中,赤润生改良创新糕点,推出桂花蜜精曲细糕、枣泥核桃酥等新品,凭借出色手艺吸引众多顾客。南市唱戏名角梁一鸣、朱小义等纷纷捧场,老美华掌柜庞鹤年也成好友,还介绍马三立等相声艺人光顾。润生斋开业首月虽赠送颇多,仍盈利 30 块现大洋,免费、低价策略收获口碑与人气,然而在日伪肆虐的环境下,未来注定充满挑战,赤润生的糕点铺又将遭遇怎样的刁难,他又该如何应对?
润生斋开业最初日子,赤润生与伙计每天将店面拾掇得窗明几净,枣木案板擦得发亮,铜制模子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生意日渐兴隆,日寇的魔爪也伸了过来。一天午后,几个日本宪兵大摇大摆走进店里,二话不说就抓起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阿福怯生生地说:“太君,这是要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宪兵狠狠推了一把,差点摔倒。赤润生见状,强压怒火,赔着笑脸说:“太君您喜欢,小人再做些新鲜的奉上。”
可这并未换来日寇的收敛。此后,他们三天两头来店里白吃白喝,还时不时找茬。有一次,一个宪兵故意将糕点摔在地上,诬陷赤润生用变质食材,要带他去白帽衙门。赤润生据理力争,场面剑拔弩张。正在这时,老美华庞鹤年恰好路过。他见状,连忙上前用流利的日语与宪兵周旋。原来,庞鹤年早年曾在日本学习制鞋技艺,能说一口地道的日语。他一边赔礼道歉,一边塞给宪兵几包香烟和一些钱,好说歹说才将事情平息。
经此一事后,赤润生深知在日租界做生意如履薄冰。但他看着在店门口频频排队购买糕点的顾客,看着顺子和阿福信任的眼神,暗暗发誓:“只要在此奋拼还有生存的可能,就绝不让这小小的糕点铺倒下!”而庞鹤年的仗义相助,也在赤润生心中埋下了感激的种子,为日后的故事埋下了伏笔……
随着润生斋声名鹊起,日伪势力的觊觎与刁难接踵而至。日本巡警频繁上门索要“孝敬”,青帮袁文会爪牙以各种名义敲诈勒索,五月份强行索要十五块现大洋保护费,拒不交立马砸店。赤润生只得如数交齐。
1933年日伪阴影如铅云压城。赤润生的润生斋勉强撑过四至五月,糕点铺里飘出的桂花蜜香终究敌不过时局的腥风血雨。自六月初起,“圣战献金”、苛捐杂税如潮水般涌来,面粉、白糖价格半月一涨,往日排队的食客渐渐只剩零星几个。赤润生攥着账本的手青筋暴起——上月进项不足二十块大洋,以至连伙计顺子和阿福的工钱都得赊欠。
六月一日清晨,赤润生刚把新烤的芝麻糕摆上木架,店门突然被撞得哐当作响。两个头戴白帽、腰悬刺刀的日本巡警闯进来,皮靴碾碎地上的糕点碎屑。“八嘎!卫生检查!”高个巡警一脚踢翻盛着枣泥的陶盆,暗红的馅料溅在赤润生靛蓝长衫上,“案板发霉,糕点有毒,统统销毁,不许售卖!”
“太君,这都是今日现做的……”阿福话音未落,矮个巡警反手一巴掌,打得少年踉跄撞在灶台。顺子抄起擀面杖要冲上前,赤润生猛地拽住他手腕,掌心沁出冷汗。巡警们翻箱倒柜,将装着账本的铁皮盒狠狠摔在地上,泛黄的纸张漫天飞舞。“每月进项这么少?偷税漏税的干活!”高个巡警抽出腰间警棍,“三天内交三十块保护费,否则……”警棍重重砸在柜台,木屑飞溅。
接下来的半个月,赤润生像困在蛛网里的飞蛾。他变卖了祖传的铜制糕点模子,托人向老美华鞋店掌柜庞鹤年借了十块大洋周转,却依旧填不满日伪的无底洞。店里每日只敢做半屉糕点,顺子和阿福轮流站在门口望风,一见到白帽就赶紧收摊。南市街头巷尾都在传,日本人开始严查“反日分子”,已有三家铺子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查封。
六月十四,暴雨倾盆。赤润生正在后厨揉面,忽然听见顺子撕心裂肺的喊声:“快跑!”他冲出门,正撞见七八个日本宪兵端着枪将店铺团团围住,雨水顺着刺刀滴落。“赤润生!你反日证据确凿,跟我们走接受审查!”为首的宪兵队长森田一脚踹开店门,店内飘出的焦糊味让他皱起眉头——阿福不知何时在灶台点燃了废纸,浓烟滚滚。
“太君误会!太君误会!小店本本分分……”赤润生话未说完,森田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赤润生耳朵嗡嗡作响。角落里,顺子和阿福被两个宪兵按在墙上,警棍一下下砸在他们身上,鲜血顺着青砖缝隙流成细溪。赤润生挣扎着要冲过去,却被森田用枪抵住下巴:“有人举报,你在糕点上刻印太阳旗图案,煽动反日情绪!三人统统仇日逮走!”
赤润生瞳孔骤缩。半月前,他确实为一位神秘顾客做过带有菊花纹的点心,形似日本太阳旗图案,但绝无冒犯之意!森田狞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块残缺的糕点——上面歪歪扭扭的图案,竟真与日本国旗有几分相似。“带走!”森田扯着赤润生衣领往外拽,一声枪响划破雨幕,惊飞屋檐下的雨燕。
赤润生拼命挣扎,在泥泞的巷子里跌跌撞撞。森田的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溅起的泥点糊住眼睛。南市的街巷宛如迷宫,赤润生拐进九曲十八弯的胡同,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抓住他!别让反日分子跑了!”喊声混着雨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转过三道弯,赤润生看见老美华鞋店的金字招牌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他撞开雕花木门,一头栽进满室皮革与绸缎的气息里。庞鹤年闻声从柜台后冲出来,见他浑身是血,脸色瞬间煞白:“快,藏到阁楼!”话音未落,踹门声响起,森田举着枪闯进来:“人呢?”
庞鹤年镇定地擦着眼镜:“太君,小店今日还未开张”“搜!”宪兵们粗暴地掀开布帘、推倒货架,庞掌柜的心提到嗓子眼。阁楼的木板缝隙里,赤润生蜷缩着捂住口鼻,听着楼下的翻找声和庞掌柜不卑不亢的周旋。不知过了多久,森田骂骂咧咧带人离开,临走前还踹碎了橱窗里的一双绣花鞋。
雨渐渐停了。赤润生从阁楼爬下来,双腿发软。庞鹤年递来干净长衫,望着街道上狼藉的店铺残骸,轻叹道:“润生斋怕是开不下去了。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若不嫌弃,就留在老美华当个伙计吧?”赤润生望着远处仍在冒烟的糕点铺,耳边回响着顺子和阿福挨打时的闷哼,眼眶发烫。他攥紧庞鹤年的手,喉间像塞了团浸了血的棉花:“庞掌柜,多谢救命之恩,往后,就仰仗您了。”
暮色四合,南市的霓虹在积水里碎成斑斓的血滴。赤润生回头望去,润生斋的牌匾歪斜地挂在门框上,“润”字被流弹削去半边,宛如一道未愈的伤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