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家贝多芬26岁就有耳疾,治疗几年无果。但是,放弃治疗却没有放弃音乐。经过内心激烈斗争,仍然谱写出了著名的《第一交响乐》《第二交响曲》等等。32岁,他已经完全失聪,却更加激发了他创作的斗志。《命运交响曲》中不屈于命运的声音,告诉我们“我要扼住命运喉咙,我要勇于发起挑战”。
《月亮与六便士》中,毛姆笔下的画家高更,不善言辞不善交际,却不畏生活的艰难,不畏疾病的缠身,不畏旁人的嘲讽或怜悯,始终追随自己的内心。即使最后失明,更加爆发出他内心的色彩,留下让后人惊叹的遗世之作。
史铁生,21岁的某一天早晨起床,腿脚不再受大脑控制,从插队的陕北回到北京治疗。一年半之后,坐在轮椅上出院。对于一个小伙子,不知是什么样的打击。他每天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犹豫思考,不过也正是这些犹豫与思考,带给他生的决定。他对生死对孤独对爱情对信仰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反反复复的思考,终于让他《向死而生》。
这几个人不都是向死而生吗?在史铁生的《向死而生》中,我刚浅浅的疑问“你信神吗?”他就有关于神关于信仰的深度思考,给我的迷茫一个方向。我刚刚看了蒋勋的《孤独六讲》,他就有关于孤独的理解,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我们每天生活在各种情中,他对亲情爱情性有他的独到见解。想透了生与死,那不如先活吧。
以下我摘抄他的原话,他思考得如此细致周到,我无限惊叹却无法再感叹了。
向死而生
“过程,对,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又激动地欣赏这过程中的美丽与悲壮。但是,除非你看到了目的的虚无你才能够进入这审美的境地,除非你看到了目的的绝望你才能找到这审美的救助。但这虚无与绝望难道不会使你痛苦?是的,除非你为此痛苦,除非这痛苦足够大,大得不可消灭大得不可动摇,除非这样你才能甘心从目的转向过程,从对目的的焦虑转向对过程的关注,除非这样的痛苦与你同在,一样与你同在,你才能够永远欣赏到人类的步伐和舞姿,赞美着生命的呼喊与歌唱,从不屈获得骄傲,从苦难提取幸福,从虚无中创造意义……”
关于民歌
“民歌的魅力之所以长久不衰,因为它原就是经多少代人锤炼淘汰的结果。民歌之所以流传得广泛,因为它唱的是平常人的平常心,它从不试图揪过耳朵来把你训斥一顿,更不试图把自己装点得那么白璧微瑕甚至多么光彩夺目,它没有吓人之心,也没有取宠之意,它不想在众人之上,它想在大家之间,因而它一开始就放弃拿腔弄调和自命不凡,它不想博得一时癫狂的喝彩,更不希望在其脚下跪倒一群乞讨恩施的“信徒”,它的意蕴是生命的全息,要在天长地久中去体味。道法自然,民歌以真诚和朴素为美。真诚而素朴的忧愁,真诚而素朴的爱恋,真诚而素朴的希冀与憧憬,变成曲调,贴着山走,沿着水流,顺着天游信着天游;变成唱词,贴着心走沿着心流顺着心游信着心游。”
关于命运
“就算我们连丑陋,连愚昧和卑鄙和一切我们所不喜欢的事物和行为,也都可以统统消灭掉,所有的人都一样健康、漂亮、聪慧、高尚,结果会怎样呢?怕是人间的剧目就全要收场了,一个失去差别的世界将是一潭死水,是一块没有感觉没有肥力的沙漠。
看来差别永远是要有的。看来就只好接受苦难——人类的全部剧目需要它,存在的本身需要它。看来上帝又一次对了。
于是就有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等在这里:由谁去充任那些苦难的角色?又由谁去体现这世间的幸福、骄傲与快乐?只好听凭偶然,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那么,一切不幸命运的救赎之路在哪里呢?
设若智慧或悟性可以引领我们去找到救赎之路,难道所有人都能够获得这样的智慧和悟性吗?
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
关于母亲
“一个幸运者的母亲必然是一个幸运的母亲,一个明智的母亲,一个天才的母亲,她自打当了母亲她就得了灵感,她教育你的方法不是来自于教育学,而是来自她对一切生灵乃至天地万物由衷的爱,由衷的颤栗与祈祷,由衷的镇定与激情。在你幼小的时候她只是带着你走,走在家里,走在街上,走到市场,走到郊外,她难得给你什么命令,从不有目的地给你一个方向。走啊走啊你就会爱她,走啊走啊你就会爱她所爱的这个世界。等你长大了,她就放你到你想去的地方。她深信你会爱这个世界,至于其他她不管,至于其他那是你的自由你自己负责。她只有一个愿望,你能常常回来,你能有时候回来一下。”
关于神
“神,才是博大的仁慈与绝对的完美。仁慈在于,只要你往前走,他总是给路。在神的字典里,行与路共用一种解释。完美呢,则要靠人的残缺来证明,靠人的向美向善的心愿证明。在人的字典里,神与完美共用一种解释。但是,向美向善的路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路,你再怎样走吧,“月亮走我也走”,它也还是可望不可即。
他把行与路作同一种解释,就是他保证了与你同在。路的没有尽头,便是他遥遥地总在前面,保佑着希望永不枯竭。他所以不能亲临俗世,在于他要在神界恪尽职守,以展开无限时空与无限的可能,在于他要把完美解释得不落俗套、无与伦比,不至于还俗成某位强人的名号。他总不能为解救某处具体的疾苦,而置那永恒的距离失去看管。
他不在空间中,甚至也不在寻常的时间里,他只存在于你眺望他的一刻,在你体会了残缺去投奔完美、带着疑问但并不一定能够找到答案的不同路上。”
关于佛
“在我想来,佛是用不着恭维的。佛,并不是一职官位,并不是寨主或君王,不是有求必应的神明,也不是可卜凶吉的算命先生。佛仅仅是信心,是理性,是困境中的一种思悟,是苦难里心魂的一条救路。
烧香和礼拜,其实都并不错,以一种形式来寄托和坚定自己面对困难的信心,原是极为正当的,但若期待现实的酬报,便总让人想起提着烟酒去叩长官家门的景象。”
关于人性
“上帝为人性写下的最本质的两条密码是:残疾与爱情。残疾即残缺、限制、阻障……是属物的,是现实。爱情属灵,是梦想,是对美满的祈盼,是无边无限的,尤其是冲破边与限的可能,是残缺的补救。每一个人,每一代人,人间所有的故事,千差万别,千变万化,但究其底蕴终会露出这两种消息。现实与梦想,理性与激情,肉身与精神,以及战争与和平,科学与艺术,命运与信仰,怨恨与宽容,困苦与欢乐……大凡前项,终难免暴露残缺,或说局限,因而补以后项,后项则一律指向爱的前途。
地狱和天堂都在人间,即残疾与爱情,即原罪与拯救。
人可以走向天堂,不可以走到天堂。走向,意味着彼岸的成立。走到,岂非彼岸的消失?彼岸的消失即信仰的终结、拯救的放弃。因而天堂不是一处空间,不是一种物质性存在,而是道路,是精神的恒途。”
愿我们一直在路上。
关于爱
“心识加执着,可能产生最大的祸患,怕就是专制也可以顺理成章。恶的心自不必说,便是善的执着也可能如此。比如爱,“爱你没商量”就很可能把别人爱得痛苦不堪,从而侵扰了他人的自由和权利。但这显然不意味着应该取消爱,或者可爱可不爱。
爱,不是占有,也不是奉献。爱只是自己的心愿,是自己灵魂的拯救之路。因而爱不要求(名利情)酬报;不要求酬报的爱,才可能不通向统治他人和捆绑自己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