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学生作品)

                  作者:侯娅(高二)

    如果说有一个人能使我和弟弟由猖狂变得分外老实,那么他一定就是父亲,原因很简单,我们都怕他。

    记忆中的父亲素来是不善言谈的, 他总是锁着眉,也不知道锁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

    我和弟弟总是想拉拢父亲做高参来对付对方,但总是机关算尽也未得其果。于是在我和弟弟心目中,父亲是个大公无私的人,甚至是个不识时务的怪人。

    父亲四十上下,但头发却已经花白了,额上和眼角的皱纹分明在提示着父亲老了,生活的担子或许已经压得他不堪重负,但是从他苍老而略显委顿的眼神中依然可以看得到一颗顽强肃穆的心。我知道父亲必须是这样的人,因为这个家。

    对于父亲的过去,他总是只字不提,我们不便问,更不敢问。倒是母亲把父亲的往事当做茶余饭后的故事讲给我们听,说到好笑的时候,我和弟弟都忍不住,但又不约而同地瞥一眼父亲。若是父亲面带微笑,于是形势一片大好,趁机乐个够儿。如果父亲面无表情,七十六根脸部神经紧绷,我们便很识趣地老实起来,借口引开话题,免得“山雨欲来风满楼”,让人浑身不舒服。

    虽然我和弟弟曾对父亲的巴掌保持高度警觉,但令人疑惑的是,我们竟然从未亲临掌下,顶多只是父亲高兴的时候摸摸我和弟弟的头,而我们也是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接受,不过这些已足够使我和弟弟的放肆望而却步。

    父亲走了,又回来了,回来了,又走了。岁月转眼间随父亲踏出踏进的匆忙的步伐已经轮回了好几个春秋,我也背负着那个隐蔽的秘密,渐渐地懂事,这才猛然发现,原来我再也离不开父亲那严肃的面容和让我怎么也猜不透的目光。更重要的是,父亲爱我,而我也在心中爱着我从未亲近过的父亲。

    几年前的一个冬日,又是父亲要外出的日子,母亲默默地整理父亲的行李,父亲也埋头不住地吸着烟,乳白色的烟圈儿从父亲的口里吐出,在头上盘旋一阵子便散去了。我和弟弟也围坐着桌旁,心里不知是庆幸还是不舍,但满屋子的烟味总给人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正当我们局促得不知所措时,父亲猛然说道:“我走了之后,你们好好学习,别老贪玩儿。”然后接过母亲给他的行李,径直出去了。我和弟弟交换了眼色,跟着母亲去送他。

    车来了,母亲忽然扯了一下我和弟弟,会意了我们一眼,我们都知道,母亲想让我们跟父亲说再见,可我们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时父亲转过身,我木讷的眼睛刚好看见父亲眼里那道似乎寻找又似乎不舍的目光,一个想哭的冲动包围了我。

    我知道我不能哭,因为每个人眼里存着的泪随时都会肆无忌惮起来。父亲最终重新收回了失望的目光,眼泪差点漫出眼眶,轻声地说:“回去吧。”然后便跨上了远去的车, 让后悔的我泪水澎湃。

    于是我这才明白,父亲一直爱我们,而且是那样浓,只不过他的缄默和严肃使我们因为太无知而无法承受那份晚来的沉重的爱。

    当我明白这一切之后,父亲已经老了,年龄上的形象和真实的父亲相去甚远。这本应该是父亲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但父亲太操劳了,脸上的纹像是从地垄里爬上来的埂, 一道道沟里不知耗掉了父亲多少艰辛与忧虑。

    也许是由于棋艺上的共同爱好,抑或是我和弟弟的日益懂事,父亲慢慢儿地和我们亲热起来,我们经常在一起驰骋棋场,父亲还辅导我和弟弟做作业,我们之间的话多了,父亲脸上的笑也多了,想来他一定是看到我和弟弟懂事了,并且理解了他。

    我更喜欢父亲高兴,因为我们的不谙世事,让父亲默默地爱我们十几年,却得不到我们的理解。

    真正的开始思念在外奔波的父亲还是去年,一场非典把举国上下闹得沸反盈天。一向不关注时事的我也天天逮住今日焦点不放,生怕错过北京的疫情报告,因为父亲在北京。我每天至少给父亲一个电话, 父亲不仅没有不耐烦, 反而每次都兴致勃勃,电话里传过来的笑声也分外轻快。我想父亲一定很高兴,因为他的女儿爱他,关心他,并一直支持他。

    转眼又是几个月,春节临近,我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往家里打,是为了和刚回家不久的父亲多聊天儿,多说话,希望他能帮助我度过这个我情绪低迷的冬季。在这个时候,父亲竟成了最大的精神寄托,虽然我们言语不多,但父亲深沉的眼神让困难中的我重新有了依靠。

    明晨又是父亲外出的日子了,我将心中的关怀、不舍和爱,凝成上面的话,只希望能让父亲高兴,这是一个做女儿的心底最纯最真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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