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与大家分享的是萧红……《呼兰河传》文章的节选。读文思人,我怀念我的外爷。童年里对他的记忆大多是和吃有关的。他时常骑个大二八朝我们奔来,变魔法似的拿出一包糖,又变出一包柿饼分给我们吃,我们吃的津津有味,他在旁边满足的看着。在寒冷的冬天,他把小心保存好的红薯蒸给我们吃,热乎乎的红薯甜而儒软,同样是我们吃着他在旁边笑咪咪的看着。因为他生长的动荡不安的年代,能吃饱就已相当的不容易。所以他看我们吃好是一件极大的乐事。到了成年,他体力不支,老眼昏花无法为我们做很多,却成了我们的心灵导师,对我们的谆谆教诲所流露出高尚品格另我们赞叹不已。我认为至今我所阅历的人中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住着我的祖父。
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
记得大门洞子东边那家是养猪的,一个大猪在前边走,一群小猪跟在后边。有一天一个小猪掉井了,人们用抬土的筐子把小猪从井吊了上来。吊上来,那小猪早已死了。井口旁边围了很多人看热闹,祖父和我也在旁边看热闹。
那小猪一被打上来,祖父就说他要那小猪。
祖父把那小猪抱到家里,用黄泥裹起来,放在灶坑里烧上了,烧好了给我吃。我站在炕沿旁边,那整个的小猪,就摆在我的眼前,祖父把那小猪一撕开,立刻就冒了油,真香,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香的东西,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第二次,又有一只鸭子掉井了,祖父也用黄泥包起来,烧上给我吃了。在祖父烧的时候,我也帮着忙,帮着祖父搅黄泥,一边喊着,一边叫着,好象拉拉队似的给祖父助兴。
鸭子比小猪更好吃,那肉是不怎样肥的。所以我最喜欢吃鸭子。
我吃,祖父在旁边看着。祖父不吃。等我吃完了,祖父才吃。他说我的牙齿小,怕我咬不动,先让我选嫩的吃,我吃剩了的他才吃。
祖父看我每咽下去一口,他就点一下头。而且高兴地说:“这小东西真馋,”或是“这小东西吃得真快。”
我的手满是油,随吃随在大襟上擦着,祖父看了也并不生气,只是说:“快蘸点盐吧,快蘸点韭菜花吧,空口吃不好,等会要反胃的……”说着就捏几个盐粒放在我手上拿着的鸭子肉上。我一张嘴又进肚去了。
祖父越称赞我能吃,我越吃得多。祖父看看不好了,怕我吃多了。让我停下,我才停下来。我明明白白的是吃不下去了,可是我嘴里还说着:“一个鸭子还不够呢!”
自此吃鸭子的印象非常之深,等了好久,鸭子再不掉到井里,我看井沿有一群鸭子,我拿秫杆就往井里边赶,可是鸭子不进去,围着井口转,而呱呱地叫着。我就招呼了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孩子,我说:“帮我赶哪!”
正在吵吵叫叫的时候,祖父奔到了,祖父说:“你在干什么?”
我说:赶鸭子,鸭子掉井,捞出来好烧吃。”
祖父说:“不用赶了,爷爷抓个鸭子给你烧着。”我不听他的话,我还是追在鸭子的后边跑着。
祖父上前来把我拦住了,抱在怀里,一面给我擦着汗一面说:“跟爷爷回家,抓个鸭子烧上。”我想:不掉井的鸭子,抓都抓不住,可怎么能规规矩矩贴起黄泥来让烧呢?于是我从祖父的身上往下挣扎着,喊着:“我要掉井的!我要掉井的!”
祖父几乎抱不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