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
2015-5-25 3:15
走过了那么多的路
看过了那么多的风景
读过了那么多的书
明白了那么多道理
写过那么多的故事
看过那么多的人生
却依旧没能够好好地过这一生
又是一个冬天
我坐在一把破旧的老式木椅上
把屋子里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
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上
唯一露出来的两只眼睛上
架着一副多年前买的老花镜
戴着厚厚棉手套的手上
捧着一本刘亮程的散文
面前摆着一团烧得不算太旺盛的炉火
我想
这个冬天又要这么过了吧
我看着面前的炉火
熄了又燃 燃了又熄
而生命的火苗
却不能像这炉火一样
熄了就不会再燃起
熄了就是熄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有几个这样的冬天
此时我正读到那篇散文―《寒风吹彻》
刘亮程说到:冬天，有多少人放下一年的事情，像我一样地用那双冰手，从头到尾地抚摸着自己的一声。
我感触颇深
只是已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放下
仿佛我现在的生活就是冬天烤火、春天保暖、夏天乘凉
秋天就踱着缓慢的步子
拖着佝偻的身躯
准备着冬天烤火的燃料
一年就这样过来了
我不知道我这样活着的意义何在
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写作
我怕写得差了
落个晚节不保
那倒真是太不划算了
年轻时出版的那些书
我自己也好久没有看过了
好多都已忘记
一根白发
从我干枯的头皮上脱落
掉到炉火中
滋…滋…响过一声后
就不见踪影
只留下一股刺鼻的味道在不透风的屋子里
久久未能散去
实际上我每年都会有大把的白发脱落
我已经习以为常
我时常在想
也许等到我头发掉光的那一天
我也就该走了吧
可是一年 两年 十年 二十年
头发还是没有掉光
不过也剩下不多了吧
毕竟我已经太老了
过了这个冬天
我就91了
所以我把每一个冬天
都当做是我人生的最后一个冬天来过
顺其自然
犹如一棵长满蛀虫的老树
不知道还能经历几个春秋
不知道还能经受得住几次风雨
风雨并不会因为你是一棵老树而对你绕道而行
人生也是一样
该来的
还是要来
只是此时的我
没有了恐惧 悲伤 和绝望
这些都是属于年轻人的
我现在就是过一天就赚一天
说不定今天在这里烤火
明天就被它烧成一堆粉末
所以我要在今天
把能想起来的事儿都做了
我想起来要为自己写一副对联
庆祝自己即将再迈进一个年龄的坎
其实我从50岁起
每过一年都会为自己写一副对联
出发点不同
期待不同
题材不同
到现在，已有40副对联
我准备在我死后让我的后人把它出版
名字我都想好了
就叫《花甲》
所以每一副对联
我都会很用心地写
于是我放下书
开始为我的91岁思索起来
索性就用我的年龄吧
有了
我拿起一支笔慢吞吞写到:
古稀又越三七寒冬，倒也快活
百年不足九载光阴，不活也罢。
写完，我满意的笑了
把它重新抄写了一遍
压在那本刘亮程的散文里
倦意袭来
不是我这样一个老人所能抵挡的
于是我要去睡觉了
柱着那根我用了将近二十年的那根拐杖
慢慢踱到离我3米之外的床边
炉火不用去管它
一会儿自会灭的
我艰难地脱去外套
小心地翻到了床上
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我不担心我明天的任何事情
炉火的燃料
早就安排好了半年的堆在那里
就算我明天醒不过来
也没事
反正把在今天能想起来的事儿都做了
给自己写了一副满意的对联
老人家，是该歇歇啦
睡吧 睡吧
（后记:几年后，我终于还是死了，我的后人把我这些年为自己写的对联出版了，一共有49副。）
苏三首部诗体微小说，收录于《被风吹过的岁月》。欢迎品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