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回响》第九十五章《关山无恙,江山如此多娇-关山月的画》

第九十五章《关山无恙,江山如此多娇-关山月的画》

澳门普济禅院的晨钟穿透薄雾,落在青石板上时碎成点点清响。敖雪攥着那枚从九十四章结尾处发现的铜制画轴扣,指尖仍残留着昨夜追查文物走私案时的硝烟余温。容尘站在禅院东厢房的窗前,目光落在墙上一幅泛黄的写生稿上,画中漓江春水泛着淡墨光晕,落款处“泽霈初稿”四字虽稚嫩,却藏着一股执拗的笔力。

“这是关山月早年在澳门的习作。”秋霞女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身着月白旗袍,手中放大镜停留在画纸左下角,“你看这皴法,明显带着高剑父‘折衷中西’的影子,1938年广州沦陷后,关山月千里寻师至此,就在这禅院里住了半年多。”

史韬奋紧随其后,公文包上还沾着香港码头的海风气息,他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昨晚截获的走私物品里,除了傅抱石的《湘君图》残卷,还有这本《春睡画院日记》,里面记载了一段少有人知的往事——傅抱石早年也曾在澳门师从高剑父。”

乔探长靠在门框上,指尖转着警用钢笔,劳里则捧着平板电脑快速翻阅国际刑警数据库:“我们追踪的跨国文物犯罪集团,最近一直在搜罗岭南画派作品,尤其是关山月和傅抱石合作《江山如此多娇》前后的手稿。”她顿了顿,屏幕上弹出一幅卫星地图,“根据线报,他们下一步目标是收藏在私人美术馆的《祁连放牧》真迹。”

容尘接过紫檀木盒,日记扉页的字迹苍劲有力,正是高剑父的手迹。翻开泛黄的纸页,1930年的澳门跃然眼前:十七岁的傅抱石背着简陋画具,辗转抵达普济禅院时,裤脚还沾着旅途的尘土。高剑父彼时刚在澳门重开春睡画院,虽因避乱而心境沉郁,却对这个远道而来的江南青年格外看重。日记中详细记录了傅抱石的求学日常:每日天未亮便在禅院回廊练习素描,临摹居廉的花鸟时常常忘了进食,高剑父则在旁指点“中西画理本无隔阂,写实求真方为正道”,还将自己在日本留学时带回的素描画册赠予他。

“这段经历几乎不见于正史。”秋霞女士轻轻抚摸日记内页,“傅抱石后来在《我的老师高剑父》中仅寥寥数笔带过,但从这些细节能看出,他后来‘抱石皴’的形成,离不开在澳门时期对西洋透视法与传统笔墨的融合尝试。”她话锋一转,指向墙上的写生稿,“而关山月在禅院的这段时光,更是他艺术生涯的重要转折点。”

1938年的澳门,战火虽未直接蔓延,却处处弥漫着家国之思。关山月在普济禅院的禅房里,以抗战为题材日夜创作,《渔民之劫》中被日寇轰炸的渔船冒着浓烟,《三灶岛外所见》里流离失所的百姓眼神绝望,笔墨间满是悲愤与抗争。史韬奋打开随身携带的画册,其中一幅《南瓜》复印件引得众人驻足:干裂的土地上,一株南瓜藤顽强地结出果实,墨色浓淡间既有传统文人画的意趣,又有写实主义的冲击力。

“这幅画当年被选送莫斯科参加中国美术展览,”史韬奋眼神凝重,“关山月曾说,抗战时期的创作让他明白,艺术不能只停留在笔墨情趣,更要扎根生活、反映时代。”他翻到下一页,《漓江百里图》的长卷在晨光中展开,“1940年他从澳门偷渡封锁线奔赴前线,沿途写生创作,这幅画就是在桂林完成的,你看这江面的波光,用的是高剑父教的‘撞水法’,却比老师的技法更具动感,因为他笔下的江水,是亲眼见过的战乱中的漓江。”

敖雪注意到画卷边缘的题跋,李国平的字迹力透纸背:“江山破碎处,笔墨作干戈。”她忽然想起九十四章结尾时,在走私犯据点发现的半截画轴,上面的笔墨风格与这幅《漓江百里图》如出一辙。容尘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补充道:“根据文物档案记载,关山月在西南西北纪游期间创作的部分作品曾遭劫掠,其中就有一幅《漓江写生稿》,与我们昨晚追回的残卷吻合。”

乔探长的钢笔停在笔记本上:“犯罪集团之所以紧盯这些作品,不仅因为其艺术价值,更因为部分画作背后藏着抗战时期的秘密联络暗号。”劳里适时调出数据库资料,“我们查到,1943年关山月在莫高窟临摹的壁画中,有三幅暗藏着西南联大师生转移的路线图,而傅抱石同期创作的《塞外驼铃》,则记录了物资运输的秘密通道。”

秋霞女士闻言,取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祁连放牧》的高清图片:“这幅画1946年代表中国参加联合国教育展览,国家教育部当年重金购入,其艺术价值在于,关山月将西北风光与藏族、哈萨克族牧民的生活融为一体,突破了传统山水画‘搜尽奇峰打草稿’的局限,让山水画有了人文温度。”她指着画面中放牧的牧民,“你看这人物的神态,不是程式化的勾勒,而是源于写生的真实刻画,这正是关山月绘画的重要演变——从‘师古人’到‘师自然’再到‘师人民’。”

谈及关山月的艺术演变,秋霞女士打开了话匣子。早年在广州求学时,关山月受高剑父影响,主攻花鸟虫鱼,笔墨细腻灵动;抗战时期的创作,让他转向重大题材,风格雄浑悲壮;新中国成立后,他又将创作重心放在表现新时代风貌上,1954年的《新开发的公路》以刚劲的线条勾勒出盘山公路,打破了传统山水画回避现代建筑的禁忌;文革停笔七年后,他再度游历天山、黄山,创作的《绿色长城》将南国松林画得气势磅礴,既有传统笔墨的韵味,又有现代审美中的宏大叙事。

“而这一切演变,都离不开他‘行万里路’的实践。”秋霞女士语气中满是敬佩,“从广东到西南西北,从南洋到欧洲,他的足迹遍布海内外,写生稿积累了上万幅。1959年与傅抱石合作《江山如此多娇》时,这种积累达到了顶峰。”

提到这幅巨作,史韬奋的眼中泛起光芒。1959年5月,为迎接新中国成立十周年,中央邀请傅抱石与关山月为人民大会堂创作巨幅山水画。“当时的创作条件极为苛刻,”史韬奋查阅着史料,“画高5.5米,宽7米,后来根据周总理的指示又加宽2米、加高1米,用的是乾隆‘丈二匹’宣纸拼接而成,荣宝斋的师傅专门定制了一米多长的画笔。”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赞叹,“更难的是要体现《沁园春·雪》的词意,将南北风光、四季景色融入一幅画中。”

傅抱石擅长山水云烟,笔下的北国雪岭气势恢宏;关山月精于南国风光,画中的江南春色生机盎然。两人在东方饭店的画室里合作三个月,每日从清晨忙碌到深夜。最初的草图始终无法令人满意,直到陈毅、郭沫若等人前来指点,郭沫若提出“抓意境而非具象”,陈毅强调“要突出‘娇’字,涵盖东西南北、春夏秋冬”,二人才茅塞顿开。

“这幅画的创新之处在于时空的融合。”秋霞女士调出画作细节图,“近景是青绿山水,江南春色扑面而来;远景是皑皑雪山,北国风光雄浑壮阔;中景以长江黄河贯穿,万里长城蜿蜒其间。一轮红日高悬天际,既象征着新中国的诞生,又让整个画面浑然一体。”她指着画面右上角的题字,“毛主席亲笔题写的‘江山如此多娇’六个大字,与画作相得益彰,成为新时代美术的标志性符号。”

乔探长忽然问道:“这幅画现在还悬挂在人民大会堂吗?”史韬奋摇了摇头:“1990年因为画面老化、出现裂口,原作被精心珍藏,现在悬挂的是荣宝斋师傅临摹的复制品。不过即便是复制品,其艺术价值和历史意义也不可估量。”他话锋一转,“傅抱石的作品收藏保护向来难度极大,他的用墨特点是‘重、浓、焦’,颜料渗透性强,一旦保存不当就容易出现霉变、褪色。”

这一点,秋霞女士深有感触。她曾参与修复过一幅傅抱石的《云中君与大司命》残卷,这幅画早年因银行保管不慎,长期浸泡在空调积水中,发霉变形严重,黑霉堆积成块。“修复时真是如履薄冰,”她回忆道,“黑霉是最难清洗的,我们用特制的温水反复漂洗,补笔时必须反复试色,确保与原作墨色一致,而且不能一笔到位,要调淡颜色少量多次补全。”她欣慰地笑了,“经过数月修复,这幅画最终恢复原貌,2016年在北京保利拍场以2.3亿元成交,也算不辜负这份心血。”

史韬奋补充道:“傅抱石的作品在海外收藏面临更大挑战。大英博物馆曾收藏过一幅他的火劫残画,破洞累累,外国修复师束手无策。后来中国修复师邱锦仙用传统方法,正面开水洗了五次,重新托裱补色,修复后的画作几乎看不出破损痕迹,让外国专家惊叹不已。”他打开手机,展示着修复前后的对比图,“这就是传统修复技艺的魅力,既要尊重原作,又要运用巧思,让文物重获新生。”

容尘忽然注意到《春睡画院日记》中一段记载,傅抱石在澳门求学期间,曾与关山月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两人都在高剑父的指导下临摹壁画,傅抱石对关山月的写生功夫赞不绝口,关山月则钦佩傅抱石对画理的深刻理解。“没想到两人早有交集,”敖雪感慨道,“难怪后来合作《江山如此多娇》时能配合得如此默契。”

“这种默契,更源于他们对中国画革新的共同追求。”秋霞女士总结道,“傅抱石与关山月,虽艺术风格各有侧重,却都践行着‘笔墨当随时代’的理念。傅抱石将历史人文融入山水,开创了‘历史画’的新范式;关山月则坚持写生创作,让山水画与现实生活紧密结合。”她列举着两人的学术贡献:傅抱石提出的“思想变了,笔墨就不能不变”,成为新时代中国画变革的重要理论;关山月主导建立的中国画教学体系,确立了“写生-创作-理论”三位一体的教学模式,影响了几代美术教育工作者。

两人共同推动的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更成为新中国美术的重要旗帜。《江山如此多娇》不仅是一幅画作,更是这种创作方法的典范——它既真实反映了祖国山河的壮丽,又饱含着对新时代的浪漫憧憬;既继承了传统山水画的笔墨精髓,又突破了时空限制的艺术表达,为后来的重大题材创作提供了宝贵经验。

“他们的贡献,还在于让中国画走向世界。”史韬奋补充道,“关山月多次出国访问,在苏联、法国、日本等地举办画展,将岭南画派的技艺与中国的时代风貌展现给世界;傅抱石的作品则以独特的东方意境,被多国博物馆收藏,成为中外文化交流的重要载体。”他取出一枚纪念币,上面刻着《江山如此多娇》的缩图,“2022年这幅画入选百部文艺作品榜单,正是对他们学术贡献的最好肯定。”

乔探长的笔记本已经记满了 pages,他合上本子站起身:“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犯罪集团计划在三天后的私人画展上盗取《祁连放牧》真迹。”劳里调出画展的安保方案,“这次画展由史先生牵头举办,展出的包括关山月不同时期的代表作和傅抱石的部分写生稿,安保级别很高,但犯罪集团可能利用高科技手段作案。”

容尘看着窗外的晨光,禅院的古柏在风中摇曳,宛如一幅流动的山水画。“九十四章的跌宕起伏,让我们找到了文物走私的关键线索;而九十三章对关山月生平的梳理,又让我们读懂了这些画作背后的家国情怀。”他转向众人,“现在,我们不仅要守护这些珍贵的艺术品,更要守护它们所承载的历史与精神。”

敖雪握紧了手中的铜制画轴扣,上面的纹路经过岁月侵蚀,却依然清晰可辨,那是关山月早年在澳门时亲手雕刻的。“这些画作,是关山无恙的见证,是江山多娇的写照。”她眼神坚定,“我们一定不能让它们落入不法分子手中。”

秋霞女士从公文包中取出鉴定工具:“我会全程参与画展的文物鉴定与保护,确保每一幅作品的安全。”史韬奋点点头:“我已经调整了安保方案,重点加强《祁连放牧》的防护,同时安排了模拟盗窃演练。”

乔探长与劳里交换了一个眼神:“国际刑警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这次一定要将犯罪集团一网打尽。”

普济禅院的钟声再次响起,与远处海关大楼的钟声遥相呼应,宛如时光的回响。东厢房内,《春睡画院日记》静静躺在紫檀木盒中,《漓江百里图》的复印件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傅抱石与关山月的艺术人生,与当下的文物保护行动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跨越时空的壮丽画卷。

史韬奋轻轻翻开画册,最后一页是《江山如此多娇》的全景图,一轮红日映照下,长城蜿蜒、黄河奔腾,江南春色与北国雪岭交相辉映。“关山无恙,江山多娇。”他轻声念道,“这不仅是画作的主题,更是我们守护的意义。”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这幅巨作上,笔墨间的雄浑气势与家国情怀,让九十四章的紧张悬念与九十三章的历史厚重完美衔接。在这场跨越时空的文物守护战中,每一个人都明白,他们守护的不仅是一幅幅珍贵的画作,更是一段段不可磨灭的历史,一种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而钟表的滴答声,正伴随着笔墨的清香,在时光的长河中久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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