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让我引以为豪的是我有一位慈祥的母亲,而让我更加为之骄傲的是我有一位慈祥的父亲。
父亲是淳朴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和庄稼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父亲最清楚不过的是农民的穷和苦,但他在我们面前从未提及过,反而庆幸有自己的一片土地可以忘我的耕耘。父亲知道这是一家人最基本也是最稳定的生活保障,当身边越来越多的人都走南闯北,各自裹足了腰包,归来四下炫耀时,父亲依然无动于衷。
由于家里姊妹多,我们几个人的吃喝拉撒就把母亲栓在了炕头炕尾,父亲往往家里家外忙得不可开交,这样的光景也难以勉强度日。每年腊月一到父亲就发了愁,愁这个年怎么过,更愁的是年后正月里我们的学费去哪儿凑。寒冬腊月的黑夜又冷又漫长,屋里屋外都是无尽的黑暗。可有可无的晚饭过后,一家人凑着那一支不停颤动的烛光围坐在火炉旁取暖,我坐在火炉烟道上借着烛光玩影子,有时扮做飞鸟,有时扮做狗头,玩的不亦乐乎。父亲则一边照看火炉,偶尔添加几块炭火,一边抽着劣质烟。烛光与炉光交相辉映照亮了父亲的黝黑的脸颊,昏黄的烛光丝毫掩盖不住四处蔓延的褶皱,平日里慈祥的脸庞,现在却是紧锁的眉头,额头上横亘着几条沟壑。父亲一直凝视着那熊熊燃烧蜡烛,深邃的眼神良久不眨眼,一呼一吸都显得那么沉重,吐出的烟气一圈一圈缓缓地从父亲面前飘过,不断变换着各种形状,最终消失在了黑暗中。烟气过后,父亲的眉头依旧紧锁,有时父亲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便会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起身,多加几块炭火后,也消失在了黑暗中。年少无知的我从来都不知道父亲眉头里锁的是什么。童年时我每每最期待的就是寒假中的过年,过年有说不尽的理由不去开心,而父亲却不是。
父亲的愁苦从来不当我们的面与母亲诉说,偶尔听见的也只是只言片语,后来母亲回忆说父亲怕我们听见了胡思乱想,扰乱了学习的心,父亲不出远门谋生是舍不得离我们太远,也怕母亲一个人照看我们太累,在家里还可多帮衬着点母亲,母亲还说我们小时候真真的是把她累着了,甚至晚上一个人偷偷的哭过,幸亏有父亲没日没夜的家里家外忙活,不然我们几个孩子吃饭都是问题,更别说其他的奢望了。每次过年时我们几个孩子的新衣服都是齐全的,一件不少,父亲为了省下些开销,要么把陈旧的衣服洗洗拿出来穿,要么去镇里赶集时地摊上买件便宜的外套,应付应付过年来串门的亲戚朋友。父亲对我们十分“溺爱”,如若我们犯了错,父亲对我们从来不打不骂,有的只是无声的宽容和亲切的叮嘱,这种“家教”在传统闭塞的农村实在是难得珍贵。常听串门的左邻右舍对我母亲说:“你可是嫁了一个好男人”,有的夸赞父亲如何如何的好,还有的说母亲将来可是要多享清福的人,母亲每当听了这样话便会立刻反驳,指出父亲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话音落后,脸上反倒是洋溢着藏不住的笑容,我知道那是因为父亲,母亲才会笑的那么幸福。
回想这么多年来,每次年后开学前,父亲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把足够多的钱递到我们手中,生怕我们离家后受苦,却把最苦的都留给了自己,默默地承受着这种常人难承受煎熬。父亲虽然在我们几个孩子面前很少言语,但我们心里都清楚,父亲的爱如同“润物细无声”的雨水,一直呵护滋养着我们这几颗破土而出不久的嫩芽,却一直压榨着自己的身体,就像冬日寒夜中照耀全家的那支蜡烛,给予我们一片温暖和光明。
这就是让我为之骄傲的父亲,我慈祥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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