匏有苦叶:为爱情等待多久也值得

匏(páo,一种葫芦)有苦叶,济(济水)有深涉。

深则厉(穿衣渡河),浅则揭(qì,牵衣渡河)。

有弥(水满)济盈,有鷕(wěi,雌野鸡叫声)雉鸣。

济盈不(语气助词)濡轨(大车的轴头),雉鸣求其牡。

雝雝(yōng yōng,鸟叫声)鸣雁,旭日始旦。

士如归妻,迨(及时)冰未泮(pàn,冰融化)。

招招(招手叫)舟子,人涉卬(áng,我)否。

不涉卬否,卬须我友(爱侣)。

葫芦瓜叶苦,济水虽深也能渡。水深穿着衣服渡,水浅提衣漟过。

济水涨满白茫茫,野鸡鷕鷕鸣叫。济水虽深不湿车轴,野鸡鸣叫求偶。

空中大雁雝雝叫,旭日东升天亮了。你要想娶我,趁冰没化快过河。

艄公招手催人乘,别人过河我不过。我不过河,只因在等他来接。

这里的“匏”(páo),是一种葫芦,挖空后可以绑在人身上漂浮渡河。历史上又有“匏樽”一词,指的是酒杯,如苏轼在《前赤壁赋》有言:“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另外,匏也是中国古代所说的“八音”之一,《三字经》中说:“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中国古代人把制造乐器的材料,分为八种,即匏瓜、粘土、皮革、木块、石头、金属、丝线与竹子,称为“八音”。)中国古乐器中的笙、竽都属于匏音。

这首诗中的“匏”,不仅实指葫芦,亦指渡河用具。诗中的“济”,指济水,古代一条河水,发源于今河南,流经山东入渤海。现在黄河下游的河道就是原来济水的河道。今河南济源,山东济南、济宁、济阳,都从济水得名。

诗歌表现了一个女子急切等等心上人来娶她的情景。她天天到济水边等他。她心里说:济水深浅,只要有葫芦,你都能过。水深就穿衣过,水浅就提衣过。济水苍茫人寂寞,水鸟鸣叫在求偶。触景伤情,姑娘更加思念恋人。空中大雁叫着飞过,太阳东升了。前面济水满,应该是夏日涨潮。后面大雁叫,想是秋来到。心上人还没来……

转眼冬天来到,济水结冰了。姑娘有些急不可耐了,呼唤说:“你要有心娶我就快点来,趁济水的冰还没化。”意思你可以直接滑冰过来,不必涉水了。

她太急了,以至于到济水的渡口痴等。艄公见她站在渡口,招手叫人们上船,大家都上船了,只有她不上船:因为他还在等待心上人。

河水结冰,冬天到来,按古代风俗就要停办嫁娶之事了,如《孔子家语》说:“霜降而妇功成,嫁娶者行焉;冰泮而农业起,昏(婚)礼杀(止)于此。”本诗中的女子,面对“雝雝鸣雁”,触景伤情,恨嫁心切,也不管什么风俗了,直接喊出“士如归妻,迨冰未泮(合)”呼声。

《毛诗序》认为此诗是讽刺卫宣公夫妻都淫乱,朱熹《诗集传》也持同论,说明做人应如渡河,应“量其浅深”,男女之情,亦当“量度礼义而行也”。陈子展《诗经直解》认为此诗写女子大清早就到河边,“待其友人”。余冠英《诗经选》也认为此诗写女子在河边徘徊等未婚夫的情景。

无论淫乱与否,都说明有私情。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也往往是反传统的。这女子心中燃烧着火热的爱情,管他什么水深水浅,春夏秋冬,她只是想快点见到心上人,所以她大清早就到河边等他。别人过河她不过,她只等自己的心上人;别人怎么看她无所谓,她只想投入地爱一次,即使飞蛾扑火又何妨。这个角度来看,这女子为了爱情也是拼了。不过,这不也很可爱吗?不必管诗歌背后的讽刺意,我只看到了爱情的美好。

心里想一个人,越过春夏秋冬,仍痴心不改,无可替代,心许一人,痴情等待,心焦又甜蜜。这感觉是热恋的。等待不及,直接跑到河边瞻望,痴等,众里寻他不见影,别人登船她不上,只为了他们之间的那个美好的誓约,只为了等到他!这深情和痴等,是热恋的。这热恋不只是身体的呼唤,更是心灵的呼唤。这分明就是真爱呀,说淫乱实在是亵渎了爱情。不过,前人多伪道士,对于男女之情总不敢承认和直说,就一概说成淫乱。再说,诗中的一句“人涉卬否”,别人渡河我不过,也说明这女子心属一人,她的爱情是忠贞不二的。

心爱的他一句“等着,我来娶你”,不正是每个女孩都想要的吗?为了这一句,多久的等待也是值得的。人生太短,还有什么比等待心上人更值得呢?

不过,从理性上讲,女人除了确定爱他,还要搞清他那句“我娶你”的真伪,不要让自己无谓地空等,以免佳期终成梦。(《国风的现代启示》一书,版权所有,出版中,敬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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