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命你,携数千童男女,乘百艘巨轮,与各方能人异士一同东渡,举我大秦帝国之力,务必为朕寻得长生不老之药,但凡有半点差错,朕,必让你以全族之命来抵罪”偌大的咸阳宫久久回荡着这道令人夜不能眠的圣旨,宫殿正中,一位皮肤黝黑的年轻人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即使宣旨之人已离开多时,他也没有勇气站起来领旨谢恩……
“陛下,这民间传说,只有西方昆仑山上的西王母才有长生不老之药,您为何要派徐福东渡取药,这,这不是走反了吗?”内宫中,刚宣旨回来的赵高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问到。
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使到了内宫说话也丝毫没有温度。“不该你管的就不要多嘴,退下去吧,让大殿上的徐福进来。”嬴政冷冷的说道。
“诺,下臣这就退下,愿陛下福泽万年”赵高眼中闪现出了一丝不甘,但口中依旧唯唯诺诺的说道并且一步一步地慢慢退了出去。
良久,徐福来到在殿外等待接见,看到赵高在殿门前侍候,便小心翼翼的走向赵高,低声询问“鄙某不知陛下所为何事召见,烦劳赵兄指点一二”赵高头也不抬,轻声道“不敢说指点二字,只是陛下常年征战四海,身体一直内耗严重,因此相当看重徐方士这次出海寻药能否成功,想必陛下只是想问问这次出海的计划吧。”徐福闻此继续说道“赵兄常伴陛下左右,深知陛下性情,还请赵兄……时常提点提点”赵高微微一笑继续轻声说道“徐兄不必过分担忧,你我同朝为官多年,应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咱这位陛下常年身处战场,时常阴晴不定,好在幼君性情温和,你我二人也算有个盼头。”说罢右手遮嘴轻笑一声。徐福听完一愣,随机反应过来,对着赵高轻轻行一礼,说道“赵兄所言极是。”
说罢,秦帝便宣徐福进殿,并强调赵高不必同行。
赵高站在咸阳宫外,缓缓直起脊背,双手紧握,眼神像要杀人一样盯着咸阳宫的牌匾,紧咬牙关狠狠地说道“想架空我,做梦”
殿内……
徐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身着一袭黑色朝服正抬头看着窗外,未有开口之意的嬴政,轻轻的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手还未来得及放下便听到嬴政冷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徐爱卿,长生不老之药确能带回来吗?”
闻言,徐福更加伏地,颤抖着回答“回禀陛下,确能带回来”
“哦?”嬴政略有深意的瞟了一眼徐福,转而又看向天空“给朕细细说来”
徐福抬起颤抖的右手,轻轻擦了擦汗道“微臣跟随师傅云游四海多年,打听到现任天帝继位不久便将东王公与西王母移出昆仑山,现在他们二人一定对现任天帝抱怨颇多,必定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把天帝拉下马,取而代之,我们现在去蓬莱仙岛求药,他们必定会给。”
大殿内,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这种寂静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期间始皇帝始终看向天空,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而徐福汗水像是断了线一样,不停地渗出,徐福擦的连衣袖都湿了,也擦不干净,突然……滴答,一滴汗水掉落打破了这骇人的寂静。
嬴政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地上跪着的徐福,缓慢而威严的说道“朕,自幼深受天帝帮扶,以庶子之血脉,坐上这无上宝座,又承蒙上天看重,派来这么多能人异士,帮朕平定四海”说罢又看向天空“但现如今,朕,统一天下,德高三皇功盖五帝,早就不受天帝的束缚,唯独寿命始终无法让朕如愿,今,天帝和西王母之间的恩怨,给了朕大好的机会,待朕寿与天齐,一统这天下千秋万载。”嬴政又看向徐福继续说道“见到西王母,告知她,朕愿以举国之力助她荣登大宝,待事成之后,各享其成,互不侵犯。”
闻言,徐福用力以头磕地,大声说到“诺,臣必定竭尽全力,皇帝陛下千秋万载指日可待。”
嬴政仿佛用完了所有力气,一下子坐到椅子上,轻声说道“你即日启程,早去早回,退下吧,告知赵高,宣扶苏觐见”
“诺”徐福大声道,并一步一步慢慢退了出去。
夕阳西下,嬴政一直注视着天空,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仿佛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样,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宣扶苏觐见”说完之后便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诺”应承之后,内侍小跑着出去通知了赵高。“宣,公子扶苏觐见”赵高压着嗓子高喊。这一声打破了咸阳宫的宁静,仿佛也打破了始皇帝心中的大山……
“儿臣扶苏,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正值青年的扶苏,身着一袭淡黄色华服,利落的的行完礼之后,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不知父皇召见所谓何事?”
“我儿走近些,让父皇好好看看”嬴政看着面前的扶苏,温和的说着。
扶苏虽眼中充满了疑惑,但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的答到“诺”并站起来上前一步。
嬴政眼神略显失落,继续说道“来父皇身边”
扶苏感觉到了父亲的不对劲,没有答便走向秦始皇“父皇,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扶苏满脸疑惑,犹豫着说道。
嬴政拉着扶苏,示意内侍搬椅子前来,把扶苏按到椅子上,冷冷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让门外值守的人全退出十丈之外”
侍者齐齐答“诺”并一起退了出去。
嬴政拉着扶苏的手继续说道“苏儿,你怪父皇一直没有陪伴过你吗?”
“儿臣不敢,父皇身负帝王之责,理应以天下百姓为重”扶苏犹豫了一下,低头说道。
拍了拍扶苏的肩膀,嬴政一脸慈祥的继续说道“如今父皇怕是时日无多了”
扶苏一听,眼睛立马变红,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跪在始皇面前,说道“父皇乃是承天道而管理人间的天子,寿与天齐,福泽万年,还请父皇为了天下百姓,保重身体”
“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了”边说边把扶苏扶上椅子“父皇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
“父皇……”扶苏看着始皇帝,带着哭腔说道“父皇,徐方士马上就要去取长生不老之药了,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嬴政慈祥的摸了摸扶苏的脸说道“父皇一生,从人质到帝王,从低估到巅峰,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所以父皇不怕死”擦掉扶苏脸上的泪水,嬴政继续说道“只是父皇不服啊,同为帝王,朕,不服天帝”
扶苏一脸惊讶的抬头看向始皇“父皇的意思是?”
“朕,要与这天,斗上一斗”始皇斩钉截铁的说道。
“父皇……”扶苏惊骇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当他揣测父皇的意思时,嬴政站起来,看着天空继续说道“朕得知天界上一代掌权者西王母和现任天帝之间有矛盾,所以命徐福以取仙丹的名义去寻找西王母,朕,愿举我大秦之力,助西王母登极天帝之位,继而,天界与我人间,互不侵犯。”
回头看了看一脸迷茫的扶苏,嬴政眼中闪现出一丝决绝继续说道“一旦朕输了,非但朕会死,连大秦也会不保”嬴政拍着扶苏的肩膀继续说道“朕今天叫你来,就是要交代你一件事,你敢用生命去完成它吗?”
听到始皇的问话,扶苏抬头看了始皇一眼,从始皇眼中没有看到丝毫的慌乱后,扶苏缓缓跪在始皇面前,以头磕地,决绝的说道“儿臣愿以周身之血报效父皇”
嬴政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把扶苏扶了起来,拍了拍扶苏的肩膀,轻轻说道“朕就知道,朕没看错你。”
说罢把扶苏拉到秦国版图前,指着北方的河套地区说道“朕命蒙恬带六十万,驻守河套地区,抗击匈奴,这里”嬴政又指着南方地界说道“赵佗领军三十万,震慑以南诸国”看了看一脸疑惑的扶苏,始皇从袖中取出两块兵符,继续说道“扶苏接旨”
扶苏恭敬的跪下“儿臣在”
嬴政右手拇指摩挲着兵符,转身看向天空,威严的道“朕命你,即刻带着两块兵符去河套地区,找蒙毅将军”停顿了一下,嬴政回头看向扶苏继续说道“无论京中发生什么事,都要拿好兵符,命蒙毅、赵佗二位将军,不可进京勤王”
“父皇不可”扶苏激动到不顾君臣之礼大声抗旨道”儿臣是秦人,若儿臣置大秦危机于不顾,儿臣以何颜面面对我大秦百姓”
“放肆,谁允许你抗旨不遵?”始皇用力拍了下桌子,之后仿佛感觉自己过于严厉,又轻声但不失威严的说道“首先,你是华夏民族之人,其次你才是我大秦之人。秦国可以灭亡,但是华夏民族不可以灭。秦国灭亡了,华夏民族还在,但是如果你挥军勤王,华夏民族就会面临灭顶之灾,到那时,你就是全华夏的罪人”
“父皇……”扶苏早已泪流满面,跪着趴向始皇脚下,哭着说道“儿臣领命,还望父皇……保重身体”
“行了行了”嬴政甩开扶苏,缓缓走到椅子边,重重坐下,用力将两块兵符扔到扶苏的面前说道“拿着兵符,退下吧”
“儿臣遵旨,父皇一定要保重身体”扶苏拿起兵符,擦着眼泪往外走。嬴政一直目送扶苏的背影离开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躺在长椅上”……
数月后,大秦朝朝堂之上。
始皇帝身披九龙暗袍,脚踏蚕丝所制的青月靴,头带紫晶冠,眉头微皱,眼睛略带愤怒的盯着脚下的数百文臣武将,一言不发。
赵高佝偻着身躯走到始皇旁边,轻轻提醒道“陛下,晌午已到,还请陛下以身体为重。”边说边怜悯般轻轻摇着头看了看跪着的诸臣。
始皇没有理会赵高,生气的说道“朕再说一遍,朕要建皇陵”不等始皇说完话,便传出了一声大喊。
“陛下三思啊”丞相李斯边下跪边说“您乃天子之身,寿比天齐,况且天下局势未定,民心不稳,此时建皇陵,百姓躁动,怕会动摇大秦百年之根基啊”说些便重重的向地面磕头“还望陛下三思啊”抬起头来,李斯额头渗出丝丝猩红。
治粟内史汪正也跪出来说道“陛下三思啊,我朝已经连续两年入不敷出,倘若此时大兴土木,百姓生活压力增加,民心不稳啊”说罢也重重的磕了下去,猩红依旧。
“陛下三思,我朝四周的蛮夷小国蠢蠢欲动,随时有可能拔军北上,到时候势必百姓流离失所,血流成河啊,此时着实不宜建皇陵啊。”典客也跪出来说道,额头上也添了一抹猩红。
“陛下,我们祖辈用了百年的时间,才将秦国从北方的小国发展成现在统一六国的秦朝,祖宗的基业不能毁在我们手上啊,陛下,三思啊”丞相泪眼婆娑的连着磕了三记,额头的血顺着脸颊留了下来,看了甚是让人心疼。
数百文臣武将皆跟着丞相大呼“陛下三思,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声音响彻云霄,震动了飘然的白云,却没有震动到始皇的心。
始皇走下龙椅,饶过群臣,一步一步走到宫殿之外,抬头看着蓝色的天空。振臂大呼“朕以始皇帝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啪”殿前值守的兵将一同整齐的单膝跪地,大呼“始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始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方圆几里内的飞禽鸟兽仿佛听懂了始皇的誓言一样,随着兵将的呼声一起嘹亮的嘶吼。
嬴政不受震动一般,收起双臂,冷冷的盯着天空看了看,利落的转身走向龙椅。
“朕,乃是这天下的主人,朕的决定,不容置疑,若再有异议者,杀无赦”说罢,始皇重重的甩了衣袖,走向了内宫,只给群臣留下了一个坚挺的背影。
各位大臣还沉浸在刚才始皇的霸气誓言内,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是好。
“各位大臣都散了吧,跪了半天也该好好休息了。陛下心怀天下,必定不会出岔子的,还请各位大臣误要忧心”赵高直起身子,笑眯眯的说道。
李斯扶着膝盖,艰难的站了起来,轻轻拱了拱手道“有劳赵内侍替我等分忧”说罢一步一拐的向殿外走去,额头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