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不婚。
我很佩服他们,却并不向往。
我性子怯懦,习惯随大流,且骨子里畏惧孤独。
孤独于我,就像无边无际的漫漫长夜,我能做的就是缩在墙角嘤嘤啜泣。
尤记得二十七八岁时,因为没能成家,妈妈老是在电话里没完没了地唠叨。
虽然每次都是嘻嘻哈哈地应付着,但我没告诉她,其实我自己比她还着急。
北京的冬日凌晨,出租屋没有暖气,我瑟缩在冰冷的被窝,泪水浸湿了被角。
窗帘有些窄,一颗星星闪烁挂在幽深的夜空。
它知道,这一生,我有多渴望来自另一个人的温暖与陪伴。
好在,二十九岁那一年,我在妈妈的盈盈泪光中结婚了。
自此,黑夜不再漫长。
自此,冬季不再严寒。
自此,孤独不再恐怖。
一切似乎很完美。
但是——
这世间哪里有完美可言!
02
多少个瞬间,我曾陷入迷茫,不知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来拯救自己的?还是打着拯救的幌子来折磨自己的?
就拿昨晚来说吧。
从幼儿园接回小允后,我开始督促他写作业。
小家伙儿虽内心不愿,表面上倒也算得上配合。
我暗暗告诫自己,要控制好情绪,不要随意冲孩子发脾气。
可是,当小允开始做数学作业时,我的告诫轰然崩塌,愤怒如洪水猛兽般从体内滔滔而出。
于是乎,嗓门儿飙到一百分贝以上,桌子被我捶得瑟瑟发抖,连面前的空气都呲啦呲啦地直冒火花儿……
小家伙儿若是知道害怕,双眼露出惊恐不安,倒也算是对我的一种别样安慰。
以弱克刚,以退为进,我必定会母爱大发,强压下心头怒火,而后自责不已。
可他偏偏是个硬骨头!
我生气,他比我还生气!
泪倒是落个不停,可每一颗泪珠儿都折射出倔强不服的光。
正在我俩剑拔弩张地对峙之时,胡小壮推门回来了。
“爸爸!”小家伙儿张开双臂,委屈巴巴地扑进胡小壮怀里,满眼都是对我的控诉。
“发生什么事儿了?”胡小壮弯腰将小允抱起。
我板着脸将事情说了一遍。
胡小壮先是安抚了小允好一会儿,然后又跑过来劝慰我:
“小允才多大?你跟他置什么气?再把自己给气出个好歹来?”
“这样,你上一边歇着,我来看着他写作业。孩子嘛,还是要多多鼓励的!”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儿,我起身回了卧室。
父子俩的声音从门缝中缓缓流进:
“3+2=?”
“5”
“3-2=?”
“5”
“3+2和3-2的答案一样吗?”
“是的!”
……
一连几个回合后,胡小壮气呼呼地冲进卧室,撞上我疑惑的目光,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不行了,我也被气着了!”
我:……
这才哪儿到哪儿?
打自己个儿的脸很爽,是么?
03
如果单单是这件事儿也就算了,倒也不值得我专门为胡小壮写篇文章。
作业的事儿暂时翻篇儿。
晚上睡觉前,我给自己煮了生姜水。
因为前几天吹空调感冒了,喝来给自己驱寒。
煮这个水最麻烦的一点是一定要用带须的葱白。
众所周知,葱须是长在地底下的,清洗起来很麻烦。
为此,我弯腰低头地扒拉着每一根葱须,来来回回地清洗了好几遍,又提前一个小时将两段带须的葱白给泡在了水里。
这样,等到下锅的时候,再扒拉着清洗两遍就可以直接下锅了。
做好这一切,我拉着小允给他做缓解鼻炎的按摩。
正按着,胡小壮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小雅,水开了。”
我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歇,道:
“帮我把泡在水里的葱给放进锅里去吧。”
“好!”他答。
随之,又问:“葱上的须须要剪掉吗?”
我说:“不用!”
他又问了两遍,我又大声重复了两遍“不用”。
约摸二十分钟后,我给小允按完摩,起身去厨房关火。
揭开盖子,目光穿过热气腾腾的水蒸气,却并没有在锅中看到那两段带须的葱白。
我大着嗓门儿问胡小壮:
“你把那两段儿葱白搁哪儿了?”
他一脸理所当然道:
“搁锅里了呗,照你的吩咐,将须须给剪掉了。”
我当场炸毛儿,飞起脚丫子向他连连踹去:
“谁让你剪掉了?我都说了【不用不用】!你没听见吗?”
胡小壮扭动着笑得乱颤的身躯笨拙地左躲右闪:
“我明明听见你说【用用用】啊!”
我气得差点儿一口鲜血直喷他脸上:
“你知道洗那个须须多费劲吗?我可是提前一个小时就用水泡上的。”
“你也不动动你那猪脑子想一想,若是不需要须,我干嘛不自己剪掉?干嘛要将它们泡在水里?”
胡小壮毫无认错之心,一脸欠揍道:
“我怎么会知道?”
天!
我被他气得像吃了蒜的猴子般直跳脚!
脑子里嗡嗡乱响,唯有一个声音脱颖而出:
“我干嘛要跟这个天天气我的人结婚啊?”
片刻后,另一个缥缈之音幽幽传来:
“你害怕黑暗,他给你烟火。你畏惧孤独,他给你喧闹。汝因何而不满?”
我轻呼一口气,算了,至少明日的写作素材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