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哭够了,我找了家肯德基,走进去看了看自己的样子。
眼睛不出意料地肿了,红通通的。
我往脸上扑了扑水,自嘲地想,还好今天没画眼线,不然就遭了。
出来,闻到肯德基的香味,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很饿了。把每一个口袋掏遍,没有钱。
我不死心,再掏了一遍。
终于认清了事实。
现在的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手机,也没有钱。
天色也快暗下来了。
这很不好。我抑制心头的慌乱,认真回忆了一下号码,却怎么也想不起阿仓的号码。
只记得苏苏和爸妈的。
还有我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最好,但心头的闷气还未消散,我拉不下脸做这种事,更不想这么做。
上一秒才说再也不想见到他,结果下一秒就让他来接我?
还是算了吧。
也不知干干地坐在肯德基多久,突然,身旁多了个人。
偏头,有点失望。但我还是礼貌地:
“你好?”
是一个约摸二十五六的男人,眉目干净。
“你好。”他应,“一个人?怎么不点东西。”
“哦,我点了还没送过来。”我随口胡诌,并不打算跟这个陌生人交底。
他笑了笑,没揭穿我。
沉默一会,我的肚子突然不甘寂寞地叫了。
可谓是响亮的一声。
他一定听见了。认识到这一点,我的脸不由发烫。但我依旧假装继续看风景,不解释。陌生人而已,丢脸就丢脸吧。
沉默着,很快,他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就怕死缠自己搭讪的。
看了看时钟,已经快八点了,外面暗了很多,路灯都亮了有一会了。
我想回去,可事只有一个不情愿的办法让我回去。
低眸沉思,蓦地,一个餐盘印入眼帘。
一杯奶茶,一个汉堡,一盒鸡米花。
散发着撩人的香气。
我的视线顺着餐盘移到了身旁的小女孩身上。“这是?”
小女孩扎着双尾辫,长得也讨喜,指着靠窗的某个座位,回我:“我舅舅说买给你的。”
一眼,就看见了之前做我身边的男人。
他笑着冲我点头。
他这是……知道他送的话,我不会收?我的心莫名一软,“谢谢,不过还是你们自己吃吧。”
她摇头,“我们吃完了,要回家。”
说完,她就跑过去找她舅舅了。
我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声谢谢,目送他们离去。
最终,我只吃了汉堡。只有汉堡的包装在打开过后可以清楚看出端倪,其他的我不知道。
感激归感激,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肚子里踏实了一点,我待到九点半。想着是十点关门,又看见逐渐稀少的客人,还是迈开了脚步,向店员借了手机,问清了地址。
拨打。
熟悉的铃声。接的很快。
“喂?”
一听见他的声音,我就来气,我沉默着。
“是露露吗?”
露露?我扯了扯嘴角,还是应了:“嗯。”
“你在哪?怎么这么晚才打电话?”他的声音透着不知名地急切,似乎想责怪我,又抑制住了。
我懒得跟他多说,直接把服务员告诉我的地址报给他了。
然后挂了。本想直接还手机,可想了想他的脾性,还是又回了他一条短信:“别回拨。我是借的手机。”
估摸着路程真的挺远的,我最后是蹲在已歇业的肯德基门前等到了他。
他额前的发似乎有些汗湿,眼眸里暗暗有一抹疲惫。
我怔了怔,没想到他是这般姿态。这些年唯有的两次见他,都是翩翩绅士,干净整洁。
一晃神的功夫,他已做势要拉我起来。
我躲开,自顾地起了身,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刀枪直入:“麻烦你了。请问我的手机和包在?”
他收回手,带着看不懂的表情,脑袋轻轻往远处一点,“在车上。”
听完,我不再说话,跟着他往车那边走。
“你……”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忘了。”我敷衍。
“……”
到了车上,我拿了包,却没见他有给我手机的意思。当即伸手问他:“我手机呢?”
他在驾驶座上,沉沉地看了我一眼,仿佛看透了我接下来的想法。
“等我送你回学校了再给你。”
“不用了,我打的就行。”
他不说话,紧接着,我听见了锁门声。
“……”
有意思吗?
“听话,我送你回学校。”许是叫我脸色不好,他的声音又软了软。
我扭头看窗外,懒得搭理他。只觉得怒气莫名又上来了。
汽车缓缓驶入车流,路灯一下一下扫过我的脸,在窗户的倒影里,倒显得我脸色阴晴不定。
许久,他终于开口了:“……对不起。”
我不接话,屏息等待他继续说,好似隐隐,带着不知名的希冀。
“今天下午,是我言语冒犯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导火线,蹭地一下就点燃了我一直压抑的怒气。
他不懂我,他不知道我想听什么。
我冷冷地笑,扭过头,盯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一字一顿道:“没、关、系。”
气氛登时变得更僵了。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没再接下这个话题:“给茵茵报个平安吧。她很着急。”
我语气依旧不善:“行啊,手机给我。”
出乎意料地是,他真的把手机还给了我。
我看了他两眼,懒得再说讽刺话,低头解锁给茵茵打电话。
许是一直守着,电话很快就通了。
“祁姐姐吗?”她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焦急。
我心底不由一暖,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嗯,是我。”
这一确定,她所有的问题都一股脑子倒出来了:“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吃饭一半没影了?我哥哥当时还跑出去找你了呢!不过没找着……我本来也想找你,但我哥哥不让,还打发我自己坐公交回家。太过分了!”
她絮絮叨叨:“哦,对!我当时还问我哥哥怎么了,他说他说错话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等着啊,等我哥回来我就揍他!”
是该揍揍。我在心底补充,表面却云淡风轻:“没关系,没事了。”
茵茵沉默了一会,随即爆发出超强贝雷音:“天呐!我哥哥真的欺负你了?!!这个王八蛋!!居然欺负我祁姐姐!”
我把手机拿开了些,有点不太自然地看了看前面驾驶座上的人,不太确定他听不听得见。
我倒是没什么,但王辰尧好歹是茵茵的哥哥,被他听见自家妹妹骂他,终归不好。
而茵茵似乎也回味过来了,声音也虚了几分:“那个,祁姐姐,我哥跟你在一块吗?”
我为难地应了:“呃,在。”
想了想又补充:“但没开扩音。”
因为这句话带着某种暗示,他听见这话后也有意无意地瞥了我几眼,似乎在好奇我们要说什么悄悄话。
好在茵茵很快结束了话题。
她一点也没因为我的提示而放松几分:“祁姐姐呀!你既然跟我哥哥在一块,那我就不担心了,我先去睡觉……姐姐一路小心哦。”
这哥哥的淫威还真是强大。
“去吧,早点睡。”
打了一通电话,我也没那么生气了,但也不至于想跟他搭话。索性就靠着车窗闭目养神,不在多想。
这一周本来就没怎么睡好,刚刚的情绪波动也太费能量,躺着躺着,不知几时,我竟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额头被什么东西软软一碰,像是亲吻。
骤然惊醒我。
我猛地一推身前的人,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是阿辰。推的力道顿时卸了不少,我松了口气:“是阿辰呀……”
话没说完,我一下反映过来。
我们没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很久了。
莫名尴尬。我正欲开口解释,他却更快地把我拥入他的怀里。
???
我有点蒙。
脑袋空白之际,他已轻轻厮磨我的耳朵:
“你终于回来了,露露,我的露露。”
这微微带颤的声音,无端让人心酸。
我瞥开头,他却不让,双手捧着我的脸,与我碰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不闹了,不想闹了,我们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