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师,忙吗?方便的时候回一下信息,我是家瑞姨妈。
看到家瑞姨妈的信息,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大高个,圆圆的脸庞上挂着一副黑边眼镜,站起来晃晃悠悠,像是站不稳的样子。 有时候也会把身子扑倒书桌上,像一根软绵绵的面条。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整个人靠着墙侧着身子瘫软在座位上,许是腿太长,许是书桌太矮。两条长长的大腿横七竖八的散乱在地上,每次经过他的座位都有被绊倒的危险。就这么一堆扶不上的墙的烂泥,脑袋是非常聪明的,整天晃晃悠悠听课,成绩还是名列前茅。
带了这娃两年,没少跟他斗争,尤其是初一下学期进入网课后,他的成绩开始不稳定,犹如过山车忽高忽低。作业书写也是时而乱糟糟时而工工整整。打电话询问妈妈才知道,如果妈妈一天不上班全程陪伴,就能认真对待。只要离开妈妈视线孩子就胡乱应付。也是那次疫情复学后,我跟家瑞妈妈有了深入的交流。才知道家瑞妈妈患上了罕见的白血病,白小板少的可怜,多年来一直在寻医问药。最致命的是她的血型稀有,一旦受伤找不到合适的血源就很可能会永远的离开了。那次我们三人谈了很久,话题也涉及到家瑞妈妈不能陪着家瑞长大,家瑞该怎么办?家瑞妈妈说:“我带孩子从老家来威海就是希望孩子能够接受好的教育,能够考高中上大学。”而家瑞听完妈妈的话后心事重重,也沉静了几天。
没想到一语成谶,在初二的下学期,家瑞妈妈回老家治病期间也经常询问我孩子在校的情况,还告诉我五一之后就回来,但第三天家瑞爸爸就托邻居把孩子接走了,后来才告诉我家瑞妈妈摔了一跤血流不止,找不到合适的血源很快就走了。事后,在家瑞姨妈的朋友圈里我还见过那天铺天盖地寻找血源的消息。家瑞姨妈说:“姐姐最放心不下的是儿子,他还没成年,还没有完成学业。”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不甘心在孩子未成年时候撒手人寰。我也是做母亲的,看到孩子回来上学的时候,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以后有困难找老师”。
孩子的爸爸多少钱在工地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重伤不能做重活,在妈妈走后就找了个打扫卫生的工作,由于工作时间比较长加上性格比较木讷,所以对孩子监管不到位,孩子经常熬夜看手机、看小说。第二天早上起不来上学迟到。看孩子不来,打电话联系爸爸,再找邻居砸门叫他起床。升入初三后,孩子更是自暴自弃,经常半上午背着书包来,半下午背着书包走。尽管初三不教他了,看着这样浑浑噩噩的度日很是心疼。联系他的姐姐,因为姐姐也是老师想让她把弟弟接回老家照顾。姐姐说:“我从小被父母仍在老家,自己长大成人,过着没有父母的生活。小弟比我幸运多了,还有父母呵护。”我们理解姐姐的心情,也不应该把抚育弟弟的责任硬加在姐姐的肩上。联系姨妈吧,姨妈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很优秀,孩子们都在上大学,姨妈应该有时间管理他吧。姨妈说:“姐姐的愿望是想让孩子在威海上高中,孩子也不愿意离开他的同学和老师。”见姨妈这样说也不好再劝,但看着孩子一天一天的颓废下去,一种无助之感漫遍全身……
今天家瑞姨妈找我有什么事呢?我已经有快两年不教他了。姨妈说:“老师,家瑞去年十月份转学回来了,马上要中考了,需要他的会考成绩。”“太好了,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急切的想知道孩子的状况。“回来进步很大由62提52到35到25”“听着都高兴,在亲人身边孩子也心安啊!”
“老师,你能不能帮忙跑一趟教育局,帮忙把他的中考分数打出来盖章?20号中考报名要用。”说完就发来了300快钱的红包。看完红包我心里很不舒服,家长的急切心情能理解,但是她没考虑一下我是否方便。我跟姨妈解释:“我现在调动工作在乡下,回到城里教育局早就下班了。”考虑到家长很着急,为了不耽误孩子中考报名也计较那么多了。让家长把信息发过来,厚着脸皮给局里分管的领导打电话,央求她把成绩单打印出来找同事待会。几经周折麻烦了好多人,终于把成绩单拿回来了,找顺丰发走。
捎成绩单的同事说:“早就不教孩子了,找你干什么。”家瑞姨妈非要让我把钱收下,万分感谢我一直以来对孩子的帮助。孩子能够醒悟、奋发、向上这是对师长最大的宽慰,否则我会带着深深的自责愧对家瑞妈妈的在天之灵。
我想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高兴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