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淅淅沥沥的春雨随风落下,落到河水里,晕开了涟漪。河岸的一颗李子树,花谢了,枝头抽出了嫩芽。

      站在桥头,向下望去,田坝里是被春雨洗礼的嫩茶。沾了雨的燕子,停在电线上,打理自己的羽毛。戴着斗笠的人们为了拿雨布陆陆续续地回家。

  因为没带雨布,衣服被打湿了,爸爸叫我不摘了,于是我回家换衣服。

  春雨是悄无声息的,回家路上,隐约听到家的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落在心里,仿佛是一道道催命符。

  狗被拴在了茅草房里,那是一间不大的用土墙堆砌的屋子,屋顶以前是用稻草盖的,不知何时,换成了瓦片,层层叠叠的瓦片安静地卧在房梁上,雨水打湿瓦背,沿着屋檐,滴入泥土里。

  狗看见主人回来了,便止住了叫声。我朝狗的方向望去,眼角的余光每次都能瞥见,那个放在角落里,放了很久的一个风簸箕。

  自从村里的人将稻谷改种茶叶后,这个物件就渐渐有了岁月的痕迹。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它的,或许烧了烤火,或许是当垃圾处理,我家则是将它放在茅草屋,放了十多年。

  那时候的田不像现在这样,全部种茶,而是种的稻谷。家家户户的稻谷到了丰收的季节,走在田间小道上,耳边听到风吹动稻子,簌簌作响的声音,仿佛嗅到了米饭的香。

  每到这个时节,村里人最是忙碌的。亲戚们便会聚在一堆,帮着这家,那家,自己家,收割稻谷。那时,不像现在这般,有专业的收割机,而是七八个人抬着一个笨重的打谷机,从这个田收割完,便抬去另一个田,很是费体力。我在后来,问我妈,打谷子累还是摘茶累,我妈说,打谷子累。那时的我年纪小,不懂这些,虽说我也去割过稻谷,却只是觉得新奇。后来长大了问了这句话,才明白,这是一件费体力费时间的事。

  只是那时的自己还小,没为家里分担过压力。懵懂无知的自己只会在稻谷收割回家后,围着风簸箕,好奇地看着它,为什么它可以将谷粒中的残叶分离出来。

  问了爸爸,才明白,稻谷和残叶的重量不一样,用电风扇一吹,轻的就被吹出来了。

  我恍然大悟。

  这个风簸箕陪伴我们走过的路并不长,却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用处。即使它已经光荣地退休了,在某些时刻,看见它,也会想起那些日子。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快乐。走在田间小道上,伸手抚摸稻谷,感受指尖滑过的颗粒感。站在二楼的房间里,隔着窗户,极目远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璀璨的金黄。是在深夜里,还小的我围着爸爸,听他讲述关于风簸箕的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爸说过,那时候,种稻谷,生活得不好,现在不种稻谷了,生活还好了。

  是啊,生活好了。每顿都能吃的饱饱的,去哪里玩,一个车子就能搞定的事情。可是人们的精神世界得不到满足了。

  想要得很多,人心得不到满足,若是人只为了一天三顿饭,不买房不买车,也不积蓄存款,也是很简单的。可惜,就算一个人没有那些买车买房的欲望,他也会愁自己没有多少存款的。

  那时候的生活很简单,秋收冬藏,每家每户都是如此。大人们活得忙碌,小孩们不懂生活的艰辛,只知道用功学习。仿佛一切的人事物都在懵懂状态下,砥砺前行。

  渐渐地,一切事物有了改变。地翻了翻,从种稻谷到种茶,风簸箕也退休了。我们眼里的父母从大人的角色,一点点被岁月蹉跎,鬓角长出了白发,眼角有了皱纹,转眼成了老年人。而我们也从父母手里咿呀学步的孩子,渐渐长成,在不久的将来,也会走上他们曾经走过的那条路,将自己的青春埋藏进岁月,如同那个老式的风簸箕,退出历史的长河,埋进土里。

  风簸箕是这样,人生亦是这样。

  每个事物存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意义。春雨意义是促进万物生长,李子树的意义是结出可口的李子,狗的意义是给人类带来许多的快乐,风簸箕的意义是帮助我们清理谷子的残叶。人存在的意义,是创造价值,是感受这些事物带来的意义。

  这些事物,有些还存在,有些已经不存在了。而我也不同以前那般了,生命还将继续,日子还将进行。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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