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的婴儿,缺位的母亲


有些人总觉得很累。忙的时候还好,是一种紧张有目的的焦虑。就怕事情做完了,陷入一种无所事事的焦虑感。这种感觉,比有事做的焦虑更让人难以忍受。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那里只有你一个人,无边无际的,什么也抓不住。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在干嘛,要去哪里,心里空落落的。

于是他们会不自觉地把时间都填满,做很多事情。用很多事情填满,其实是一种防御,可以使人离那种焦灼的漂浮感远一点。

案例中的一位咨询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特别独立能干高冷,但她遇到自己的心理治疗师后,竟感觉自己像一个小孩儿。恨不得一天24小时见到自己的治疗师。她对关系的渴望和依赖竞如此强烈,跟她的高冷和独立,简直就是两极。她的独立,其实是假性独立,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强大,其实内在是很空虚的。

为什么空虚呢?

因为她的生命,没有感觉到曾被母爱之光深情凝视过。没有真正地互动相遇过,是那种空的感觉。一个24小时恨不得见到治疗师的人,就是一个恨不得时时都想见到母亲,跟母亲在一起的婴儿。这个想见,不仅是想念,更是内心一种强烈的被看见、被陪伴的需要。婴儿因为被看见才感觉到存在,因为被看见才感到有意义。见不到,就更想见,就到处找。可想,婴儿有多焦虑。


在这般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可能发展出来的关系模式是:飞蛾扑火式。只要有人给了她一点爱,她就可能扑过去,愿意为其付出所有。一个姑娘,就曾因在心情低落时,一渣男给她买过一份零食,芳心即被获。心被获哪是因零食,主要是有人惦记,有人看重的感觉。以前没有人关心过陪过她,从小孤独地长大,对于关系和爱的饥渴,使她对于什么是真正的爱,失去了判断力。有一点温暖,就以为那是爱。甚至在关系里,自己经常低到尘埃里。因为害怕被抛弃,他们通常会牺牲自己的利益,以换取对方的高兴。这种不平等,当然不会有真正的幸福感。

这类人往往有强烈的低价值感,不认为自己应被珍爱,值得疼惜的。这源于婴儿时期,他们认为自己被丢弃,没人理,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如果我变得足够好,我的母亲就会爱我。这些想法,会持续到成年,影响到关系的方方面面。

我变得足够好,即我本来不够好,我努力了就能更好,我妥协了就能好。低价值感是对自己的攻击。与这样的人相处,身边的人会很愤怒。因为他们极容易勾起对方对于自卑这个感觉的疼痛了。所以,对方会对他们生气,攻击他们。使得他们成为被虐待的一方。


焦灼的婴儿对应的是缺位的母亲。母亲有可能是逼不得已离开,也有可能是受不了逃离,还有的是即便母亲在,也跟孩子没有什么交流、凝视。孩子就像是不存在,被遗弃了一样。

有些妈妈永远在忙,活儿好像永远也忙不完。她们不曾和孩子一起坐下来,玩个游戏,或者读本书。孩子哭闹了,妈妈可能直接把电视打开,甚至大声喝止。妈妈的身体在场,心却一直在别处。

这样的孩子长大,做了妈妈,学了各种育儿宝典,准备耐心倾听,安心陪伴。结果,自己跟孩子坐在地上玩了一会,心思就跑了。企图将思绪拉回现场,却仍不行,莫名地恐慌和烦躁,只想发火。

追溯她的成长经历,年幼时,妈妈的目光几乎不与她交集。她无法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她们在一个空间,心却是在两个世界。没有母爱之光照耀,自然也不知其中滋味。遇到孩子投过来的眼神,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慌张而逃。其实孩子对她的渴望,重新点开了她幼年没有被陪伴的痛苦,以及被遗弃的愤怒。她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安心陪伴孩子?

如果你陪伴孩子特别痛苦,可能是你曾经没被好好陪过,没有和妈妈深情流动过。你不是不想陪孩子,而是做不到。

这样的孩子内心还有一个痛苦,是关于孤独、没有交集、没有人、没有关系。婴儿的内在,那没被爱凝视过的生命,持续荒芜、灰暗。这会导致两种情况,一是长大后,对孤独上瘾,不愿意接触更多的人和世界,倾向于自闭;还有一种情况,是恐惧孤独,拼了命也要找一个人,被虐待,被伤害,都要跟一个人在一起。他们会认为一个差的关系,好过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更是可怕。武志红老师曾说:对于婴儿来说,无回应之地,即为绝经。绝境,就意味着,死亡。

因为要活下来,焦灼的婴儿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一段关系。一个随时在找妈妈的婴儿,也许能够找到就不错了,对关系哪还敢有太多的奢求。

这些听起来令人悲伤。我们的父母从上一代学习到那样的对待方式,我们又从我们的父母那里学习到他们的方式。所幸,我们现在有了更多的成长机会,情况会变得不同。


一个内心有着焦灼婴儿模式的成年人,要怎样才能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加有尊严,有力量呢?

一,学会照顾好自己。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自己很匮乏时,不要着急去照顾别人。你自己是最重要的。

二,尝试提高自己的价值感,从小事做起。当你能够解决一点点小问题的时候,尝试用言语认知的方式确认这种价值感。比如,我能把这件事情做成,我为我自己高兴,我觉得我自己很能干。

三,对自己的关系保持觉知。如果注意到自己有让出利益满足对方的需要,那么尝试让这个退让停下来。这个并不容易,但是当你能够尝试并停下来的时候,你会发现一些不同。

四,少让自己受伤。对不尊重你的人,主动回击他。若做不到,至少可以尝试让自己少与他纠缠。

五,尝试寻找外界帮助。如果生活中没有温暖的环境让你得到滋养,那么找专业的人士帮助。

(根据 武志红心理课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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