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31日,湘北市一中,阴。
“叫了你多少次你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起,”中年女人对着侧边同样在一步一顿小步快走的儿子叫嚷道,“天天竟会搞得我发宝气!”
“好喽,”宇似乎还没睡醒,略带愠气地抱怨道。
今天是宇初中开学报道的日子,但他明显是睡过了头。
“也不知道你这性格像谁,”女人丝毫不理睬儿子不耐烦的反抗,继续没完没了地说道,“暑假让你跑步你口口声声答应,到最后跑了三天就开始怠工。”
“还不是因为湘北这个鬼地方夏天潮热得要死,”宇还在做挣扎,边喘气边擦拭着头顶冒出的热汗,“就连这种阴天都不让人活!”
终于走到了校门口,门卫做了个手势,示意女人停下,只让学生自己进去。
“那妈妈走喽,你赶快进去吧,晚上记得给妈妈打电话。”女人拍了拍宇的脑袋,却蹭了一手热腾腾的粘稠的汗液。“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不要天天只想着怎么玩。”女人第n次叮嘱道,“我和你爸爸再过两天就回株北,你自己待在这里,遇到什么困难要打电话。”
“嗯嗯嗯知道啦,”宇实在难以忍受这种重复多次的无聊的对话,“妈妈你赶快走吧,我这就进去。”他背着鼓起来的书包,头也不回,一晃一晃地小跑进门。
宇在上个月刚刚过了自己的12岁生日,作为千禧年出生的千禧宝宝,他不像其他很多男孩儿喜爱撒泼打滚,更多的时候,他会长时间地处于思考的状态,更确切地说,是在发呆。他几乎没有玩过玩具,很少看那个年代男生们喜欢的动画片。小学时,每当他的同学在兴致勃勃地讨论数码宝贝里“亚古兽”哪一集进化到了“暴龙兽”,哪一集又进化到了“机械暴龙兽”,或者在眉飞色舞地争论着多啦a梦的结局到底是哪个版本的时候,他都会默默地在一旁盯着这群沉浸在虚幻世界里的幼稚的小屁孩儿们,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一群傻*到底在聊什么东西能这么激动”。
他喜欢一个人享受着这种在小伙伴们看来无聊到窒息的安静的时光,但这并不代表他从不和人交往,相反,每当他和自认为亲近熟悉的朋友们嗨起来的时候,那情形就像哪吒打败了石矶,葫芦娃制服了蛇精,要将整个世界撕碎。
宇的爸爸是在株北市一家大型银行做管理工作,妈妈则是一位中学老师,从小他便生活在这样一个标准的中产家庭环境里,不仅衣食无忧,看到的东西也比很多同龄人更广泛。父母超前的教育意识也让宇向着一条准精英式道路前行着,他考到了邻市里湘北省最好的中学---湘北市一中初中部,一个被无数湘北人称之为“半条腿踏进了清华北大”的令人艳羡的神奇之地。
但现在这位“半条腿已经踏进清华北大”的精英却显得十分焦虑,他不得不为自己的赖床行为付出代价。偌大的校园,人头攒动,他茫然地朝着人群最为拥挤的地方走去,在那中间有张红榜,上面告示着分班信息。
天更加阴沉了,乌云迅速地从四周汇集起来,低压压得笼罩着这片区域,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囚笼。
宇向前挤了进去,略为肥胖的身体让他的动作显得笨拙而吃力。他的目光在几张红榜上横扫着,终于,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19班,第二排第三列。而在他的名字的右方,则是一个极其古怪的名字,宇无奈地承认他确实不知道这个字的读音是什么,但他几乎可以从这个阳刚之气往外直冒的名字里推测出他一定是个男孩儿,说不定还会相貌魁梧,英气逼人。他默默地转身离开,去寻找自己的班级教室,隐约之中,那个古怪的字形还会时不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一个金字旁右边带一个容易的“容”,或许,它念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