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荒东西二经各有七座日月出入之山,在文字结构上,这些山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其表述方式是: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
以此特征为标识,按图索骥,我们可以在大荒经的南北二经中也发现数座有相同表述方式的山。
《山海经·大荒南经》:
1、大荒之中,有不庭之山,荣水穷焉。
2、大荒之中,有不姜之山,黑水穷焉。
3、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去痓。
4、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融天,海水南入焉。
5、大荒之中,有山名㱙涂之山,青水穷焉。
6、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天台高山,海水入焉。
《山海经·大荒北经》:
1、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
2、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衡天。有先民之山。有盘木千里。
3、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先槛大逢之山,河济所入,海北注焉。
4、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天柜,海水北注焉。
5、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
6、大荒之中,有名山曰不句,海水入焉。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射。
7、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融父山,顺水入焉。有人名曰犬戎。
8、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洞野之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
大荒南经以“大荒之中”开头的有六座山,大荒北经则有八座山(大荒北经最后一处算为一座,但实有三座山)。
东西二经各有七座,南经有六座,北经有八座,总数是28座,正好符合后来的二十八宿之数。
二十八宿在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七宿,比较而言,大荒东西二经各有七座山,与二十八宿相符,但遗憾的是,南经只有六座山,少一座;北经有八座,又多一座。
二
南经六山,北经八山,要是平均一下就正好各有七座。如果是这样,大荒四经里的二十八座山就正好东南西北各有七座,可以构成一个完美的坐标系。
有没有可能是传世本有错误呢?比如因为错简而导致把本来在大荒南经的某座山混到了大荒北经里面。
很有可能。
从大荒四经的描述来看,其中的东极、西极和南极、北极,应该处于东西南北各方的中间位置(关于四极下文另述),是七座山中的第四座。
大荒北经按文本叙述顺序,由东北至西北,八座山是不咸、衡天、先槛大逢、北极天柜、成都载天、不句、融父、衡石山。
其中的北极天柜就是北极,正是第四座山,只要把最后的衡石山挪开,就恰好是北方七座山,且北极天柜在居中的位置。
实际上,最后的衡石山其文字表述也略有不同:
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洞野之山……
一是没有使用“大荒之中,有山名曰***”的标准句式。
二是连在一起明确地说有三座山,这和另外那二十七座各有一座山的表述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要说明的是,另外二十七座山也并非完全使用标准句式,如大荒西经“大荒之中,有方山者”“大荒之中,有龙山”,再如大荒南经“大荒之中,有不庭之山”“大荒之中,有不姜之山”。
仅仅是文字表述的细微差异就认定衡石山有滥竽充数的嫌疑,似乎有点牵强。
恰好,除了文字不同所隐约透露的信息以外,还有证据。
三
在西汉司马迁《史记·天官书》和东汉班固《汉书·天文志》中有完全相同的一句话:
参为白虎,三星直者,是为衡石。
参,即西方北虎七宿的最后一个参宿。
参宿整体呈X形,中间是三颗星连成一线,这就是“三星直者,是为衡石”。
实际上,最初的参宿就是指这三颗星(均为二等亮星,其星等分别是1.85、1.65、2.4),X形四角上的星是后来才加入到参宿的。
由参宿的名字也可见端倪,参实为叁,就是指中间那三颗星,又叫衡石。
也就是说,参宿曾经被称为衡石。
参宿在二十八宿中位于西南方,正好,大荒南经的西南角缺一座山。
如果把大荒北经的衡石山挪到西南方,那就是东西南北四方各有七座山,正好配成标准的二十八山。
到这一步,没法不让人把二十八山与二十八宿往一处想。
如果这一推测能成立,那么,《山海经》大荒四经就是一幅天文图。所谓二十八座山,就是夜空里的那些点点繁星。
如果所言不虚,那么,《山海经》的二十八山有可能就是二十八宿的前身,是上古天文的孑遗。
要注意的是,二十八山未必能与二十八宿完全吻合。以衡石山来说,从大荒北经的西北角挪到大荒南经的西南角,既能补南经之阙,西南方这个大致方位也很恰当,但按照《山海经》的文本结构,即便挪过来,其分区也是属于南方,而二十八宿里的参宿是属于西方的。
这也就提示我们,二十八山与二十八宿可能会有很多相互对应的地方,但并不能强求一定要百分百地完全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