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佳梅
这两天,我的嗓子哑到居然说不出一句话来,连与别人正常的交流都是用手势或是悄悄话进行的。
从周三晚上到现在,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平时并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早晚上班,外面套着大羽绒服,戴口罩加厚手套,这凉气从何而起,且过去的三十多年,从未有过一次喉咙哑到说不出话来的经历。
不得不承认,这生病防不胜防,有时就跟中奖一样。
我没请假的原因并不是自己有多高尚,而是我觉得自己除了不能说话,其它都挺正常的,且我不想去医院,去那里,挂水的可能性很大。
我觉得这点事,去买点药吃吃,应该恢复很快。
朋友给我建议,热心家长给我支招,我恨不得全部用上,什么吃的药丸啊,口含的含片啊,喝的口服液啊,中医穴位法子啊,冰糖烤梨啊,全都试了个遍,以至于,我在想,我这要是好了,是什么方子治好的,都弄不清楚。
正所谓,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可是越心急,越不见好转。
话说,人生最大的悲哀是空虚和无聊,老师最大的悲哀是有口说不出话。
突然不能说话,对一个平时靠语言交流的人来说,该是多大的煎熬。
于是,只能无奈地选择闭嘴,如同给自己戴了个无形的大口罩一样。
儿子要我猜脑筋急转弯,我摇头没法回答,但眼睁睁地听着他饶有兴趣地提问:妈妈,你说一只兔子前面两个人,后面一个人,总共几个人?
我还是忍不住竖起三个手指,答案是3个。
儿子笑着问为什么?
我费了好大劲告诉坐在我电动车后座的儿子,“兔子不是人。”
……
背后的儿子没有看到我当时的失落,居然尖细的嗓音有一天和儿子交流会成为障碍。
老公向来比较随和,白天我发了N个抓狂的微信轰炸他,他依然淡定地安慰我,劝我少说话,说这样的经历他也有过。晚上回家提醒我,这个周末多休息,他和儿子有什么不对的先忍着,周一应该就会好了。
忍不了也得忍,现在想想过去忍不住的那些事情,都是不起眼的小事,想想上周老公忘关浴霸灯的事被我数落半天,完全没有必要,说到底也就是几度电的事。
这两天,和学生之间的沟通,更是状况百出。
你休想用无言的方式让一年级的小朋友乖乖地听从。
一开始,他们会问“潘老师,你怎么啦?”
我指指喉咙,摇摇手。
有个小女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像个小大人一样,蹦到我身边说:“潘老师,多喝水,多喝水啊!”
还有孩子给我送过来喉片,我虽然自己口袋里有,但还是接受了,因为这是孩子的心意。
最有趣的是,我双手示意“上课”,之前一片同学喊“起立”,今天一个也没有,然后,没等我说“同学们好!”便一齐先说“老师您好!”
知道我说不了话,呵呵!
一个不正宗的“哑巴”对着50个同学,布置一项工作,得先拍手几下,引起全班的注意,然后,在大屏幕上敲字,或在黑板上写字,然后,用教棒一指,有些识字量大的孩子会大声读出来,“请把习字册打开”、“现在开始读课外书”、“订正听写本”等等。
课堂除了我不能说话,但孩子可以说话,孩子的课前三分钟演讲我照常可以录成视频,只是点评的方式,变成了竖大姆指、带头鼓掌,以及在大屏幕上敲出:今天演讲的两位同学都很棒!
孩子们也收到了这样的信息了。
以前我很享受中午给他们读故事,现在没办法,要自己读,真是让人费神,他们刚学完拼音,拼读还很费劲,难免要出声读,难免有人耐不住悄悄讲话,管了东边,西边又起,管了前面,后面似乎又和你玩捉迷藏,真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他们也知道老师不能说话,也不想惹老师生气,但他们只是管不住自己,因为还小。
就这样,带着他们列队去吃饭、放学,如果从结果看,和平时的差距也不算大。
这个时候,我就会想,平时排队中,纪律中,一定说了很多重复了无数遍的废话。
而孩子真正的天性,又是我们说了多少遍能改变得了的吗?
想想自己平时也有诸多被情绪控制的时候,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对学生。
看来有时候,闭嘴也是一种修养。
君姐说过:我们用两年的时间学会说话,却用一辈子的时间学着去闭嘴。
我觉得有道理。
今天是双11,我才不关注什么打折不打折,抢券不抢券,我也不去想什么梦想,什么目标,甚至得失。
只想我能像往常一样说话。
史铁生说过一句话:生病的时候,怀念不生病的日子;病重的时候,又怀念病轻的时光。
我却在说不出话的时候,怀念过去畅所欲言的时光,也顺便检讨了过去说了多少流畅的废话。
2016/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