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冬阳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味道,让你念念不忘。或思念,或着迷。
都说,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每个季节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标配。山川大地,季节不同,颜色不同;而在我爸爸的厨房,舌尖味道的更迭也随四季而变。
爸爸不是厨师,也未曾经过专业的训练。我曾很好奇,他的厨艺从何习来,我问奶奶。奶奶说:“大概,是他自己慢慢琢磨出来的吧!”有点遗憾的是,我爸的美食细胞,我好像并没有遗传多少。
我们家其实挺简单的。没有别致的小院子,但房屋前后都有妈妈种的不同品种的鲜花,有爸爸亲手做的观赏性水池,每个季节也都有它不一样的精彩;没有金碧辉煌,没有高朋满座,只有几个人,几只狗,但即便是空气,也都是二十几年来渗透进骨子里的熟悉和亲切。要说我最喜欢的,还是爸爸的厨房。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他能满足我所有对于美味的追求。
爸妈很好客,喜欢热闹。每逢周末,我都会提前跟爸爸联系,如果他不上班,我就会叫上一伙人一起回家,围一大桌子,一起吃顿饭。这样的情况一年大概有好几次,不论季节。夏天有小龙虾、泥鳅、鳝鱼,冬天有炖猪脚、红烧排骨、山药炖鸡、牛蛙火锅等。只要我能想到的,爸爸都能做出来。当然,我们吃得开心了,最累的还是我爸妈。这对夫妻档,在这方面来说还是配合得挺默契的。他们会一起将龙虾冲洗、去头、刷洗、剪壳,最后再反复冲洗好几遍。有时候做出来一大盘龙虾,用于前期准备所花费的时间可能就比烹煮的时间长得多。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是我爸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不管逢年过节要做多少菜,要准备多少材料,他很少要别人帮忙,并且速度很快。他能迅速地准备好所有自己需要的食材,洗净、切块、装盘、等待烹饪。尤其是夏天的时候,锅里的小龙虾被煮得滋滋冒泡,我爸的脸上也是大汗淋漓,但他依然很开心。也许对他来说,为家人做饭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厨房的味道随着四季而变化,我爸对我们的爱也有着他自己的规划。不管时令如何,我们总能第一时间尝到最新鲜的美食。当提前预定好周末的食谱后,我爸便会提前两三天就把食材准备好,没时间就去集市买,有时间甚至还会自己下水去捕捞。因为家在农村,其实要吃一顿自己亲手收获的美食还是挺容易的。以前,我很喜欢晚上跟爸爸一起出去捉泥鳅、捕鱼捕龙虾,他在前,我在后。在田埂、在池塘边、在水库里,一路跌跌撞撞,一路收获惊喜。农村的夜晚不比城市炎热,尤其在我家旁边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水库,晚上走在田间,有凉风,有朗月,有蝉鸣,有蛙声。我爸常跟我说,小时候我最爱跟爷爷出去钓鱼。爷爷把钓上来的鱼装到桶里,任我把玩。等到回家的时候,桶里的鱼已没剩几条活的,我也成了个满脸泥泞的小花猫。爷爷也不生气,依然乐呵呵的。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能亲眼看我成长的过程。只可惜,他能看到的过程,还是太短。
虽然这些,我已都不太记得。但每次晚上跟爸爸出去捕鱼的时候,我总想:爸爸小时候应该也爱跟爷爷出去吧!在伴着星光的夜色下,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这光景,好似一幅以血脉为笔、以父爱为墨、以传承为名的美好画卷。
厨房,它能将无形的父爱变成舌尖的满足,也能清楚无误地记载着每个人的喜好。妹妹爱吃蛋,我爱吃鱼。写到这儿,一直自以为对父母很了解的自己,却突然对他们喜欢吃什么一时答不上来。不知道是疏于观察,还是因为这些年来,厨房的菜谱一直都是根据我们的喜好而定,总之,不是厨房被选择性记忆,就是我们被偏爱得有恃无恐。
如今,对于爸爸来说,做出来的美食他爱不爱吃已经不那么重要,只要符合我们的吃货属性就好。再者,常年爱喝酒、爱嚼摈榔的爸爸,这些年牙齿也变得稀疏松动,很多食物他也咬不烂。所以,不管是什么美味端上来,他都是最后一个上桌,最后一个动筷子。其实,我也很希望,五十岁的他,也能像年轻时那般,美食献与他人,更能慰藉自己,只是一直想给他换一口牙齿的愿望至今还未实现。
上月回家的时候,家里有客人,爸爸不在家,我便自己进了厨房,勉勉强强做了几个菜。看着这一桌子,除了稍微有那么一点儿成就感之外,更多的是惋惜。我跟我妈说:“要是我爸在家就好了,他就能吃到我给他做的菜了。”因为,爸爸的厨房教给我的,不仅是为人父母如天如地、如山如海的深情,还有“大尊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的天下儿女心。
端午节前,爸爸又给我打电话,问我想吃什么。我说:“小龙虾,感觉永远都吃不够。”我爸笑呵呵地说:“好。我去买,你回来就能吃到了。”恍惚中,我好似看到了,爸爸端着一大盆小龙虾从厨房走出,一家人聚到一起,举杯畅饮。
他说:这盘小龙虾的名字叫做——以爱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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