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食堂吃早餐,一颗水煮鸡蛋,一碗红豆粥,一块鸡蛋糕。剥鸡蛋时,遂想起了在家吃水煮鸡蛋时的场景。每次在家吃水煮鸡蛋,总是一颗鸡蛋被分成两份,一份是蛋白,一份是蛋黄,我吃蛋白,父亲吃蛋黄。小时候,我特别讨厌吃蛋黄,于是一吃水煮鸡蛋就把蛋黄给父亲吃,这在我家是一条延续多年的惯例。小孩子不喜蛋黄是很普遍的事,后来我慢慢长大,上了中学,中学食堂每天早上会给每一位学生发一颗水煮鸡蛋,我这时候才开始不那么讨厌抗拒那难以下咽的鸡蛋黄了,试着蛋白蛋黄一口咬下去,吧唧几下,湖吞海咽了下去。而后竟慢慢习惯了这种味道。回到家,还是吃水煮鸡蛋,我仍会把蛋黄留给爸爸吃,这时候,不再是因为自己讨厌吃蛋黄而把蛋黄分给父亲,仔细一想,应该是我也知道了怎样具体实际地去爱父亲了吧!
很多次有人问我,我也很多次主动向人说起我最喜欢的食物。每次我都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鸡蛋。是的呢,一颗小小的鸡蛋也能承载住我如此厚重的记忆,温暖人心的,逝去不可回的,想说不爱它都难!
大学里第一次用手洗了一件春季外套,以往都是把那些厚重的麻烦的衣物往洗衣机里一放,倒上几毫升的洗衣液,按下洗衣开关,刷卡……几十分钟后再去水房把衣服取出来,衣物不仅干净如初还干燥如初了。这次手洗外套完全是迫不得已,因为洗衣卡没钱了啊!说正事,洗衣服时,双手在冰凉的自来水里荡游来去,时而溅起的几朵泡沫粘黏到脸上,在这噼里啪啦好不热闹的水声中,借着窗外的春光,我毫无征兆地满怀伤感的想起了我的母亲,一同在记忆的河流中被打捞起的还有那段母亲给我洗衣服的时光。
上高中之前,我的所有换下来的衣服都是由我的母亲替我洗好,晾晒。那时候,家里还没有洗衣机,母亲只能用她的双手和一颗任劳任怨的心把我们全家的包括我的,父亲的,偶尔有哥哥的,以及母亲自己的衣物一一洗干净。热天还好,换下来的衣服不多,大多单薄易洗。冬天就不同了,有棉外套,毛线衣,羽绒服……这类衣物一浸水就变得厚重笨拙无比,想要一一把它们洗干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记得那时候冬天母亲洗衣服时所有的装备就是一双橡胶皮手套,此刻我的脑海中仍有一双橡胶皮手套的亮黄色的身影在飘荡着……
上了高中,住宿,宿舍没有洗衣机啊。每次洗完澡都得立刻把换洗下来的衣物用手洗干净,晾晒好。在冬天时,每次洗衣服都要准备好半桶滚烫的热水,然后用双手把衣服利索地洗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理解并感怀起母亲给我洗衣服的点滴。也正好,那时候家里有了洗衣机,嫂子也嫁到了我家,母亲只需要负责她自己和父亲的衣物了。一次大夏天的,我发现母亲竟然把用洗衣机洗好的衣物再用洗衣机烘干了才拿去晾晒,我真是哭笑不得。
四月春色正好的清明时节,跑去了北京爬了一次长城,终于第一次近距离地见识到辽阔大北方巍峨绵延起伏的山峦。坐在旅游大巴上,大巴穿过居庸关时。看见两旁雄山上覆盖了粉白花树,花树从山脚一直蔓延到山顶,以青黛的山石枯木做背景,一棵棵开满了花的花树在上面兀自浸染着,硬是把这寂寥的山林装饰成了人间仙境。第一次感受到北方春天的大气磅礴,叹美之余,不禁想起了家乡春天的山林景象。这时候家乡的山林想必已是青绿一片,大片大片的绿色中会零星点缀着几株野生杜鹃花的红,这红既可鲜艳如鲜血也会暗淡似西边的夕阳。家乡春天的山林是红绿相见,而此刻我领略到的北方春天的山林却是花海层叠。要我说我更爱哪一个,我说不出来,不过,在我欣赏这异乡撩人春色的同时,我会尝尝想念起家乡的春天来,青绿的山峦,火红的杜鹃,忙碌的飞燕,在春风中摇曳生姿的野百合……
中午小憩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相识多年的发小。梦里的我们仍上着同一所中学,骑着单车以风一样的速度去上学,放学玩至天黑回家时才知道还要写作业……醒来,室友的鼾声,均匀的呼吸声提醒着我,我身在异乡,身边尽是新朋,没有旧友。于是就打开微信给发小发了信息,"我梦到你了,一定是你想我了"接下来又把梦中情景与之诉说了一遍。发小回了一句“天呐,你一定是怀旧了”
发小的“怀旧”一词惊醒了我,仔细一想自己最近的思绪,吃早餐时剥一个鸡蛋会想起父亲,用手洗衣服时想起了母亲,路过北京居庸关的春天时又想起了家乡的春天,就连午睡时做的梦也玩起了时空穿越……四月,林清玄笔下一年之中最美的季节,阳光最温和,雨露最晶莹,草木最赋予灵性的季节,在我自己的心目中亦是最美的时节,阳春霏霏,日暖生烟,实在不该是一个怀旧的时节啊!何况我也才十九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