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缩小到了从楼上到楼下,从厨房到客厅再到卧室这么点距离,便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这时间是打发也好充实也罢,总不至于枯坐着过去。电影里见过,监狱里把囚犯关小黑屋,除了一日三餐什么都不给,也是一种惩罚手段。意志不坚强的人关上十天半个月,只怕会发疯。
记得先前看过一本小说,具体什么内容忘了,只记得里面有一个情节,一个被关在监狱尺方牢房内的囚犯,到手的除了一本棋谱别无他物。多年后重见天日,这个入狱前对棋类一窍不通的人,忽然成了棋王,战无不胜。
外面肺炎疫情汹涌,看着每天成倍增长的数字,不敢出门。我们似乎也被拘禁在牢室,总得找点什么填充或者打发时间。
今年我似乎有先见之明。年前购买了好几册书,谓之“囤年货”。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消耗年夜饭上的剩菜,也正好消化我年前囤的“年货”。儿时物质匮乏,书同样作为商品,且不是生活必需品,偶尔到手一本就像儿时吃一顿肉,也不管这肉是猪腿肉、五花肉,还是猪头肉,必再三咀嚼,最后连汤汁都不肯剩下。
如今日子富裕了,餐桌上也越发丰盛,一顿年夜饭,大鱼大肉已上不得台面,必得山珍海味、奇珍异草,盘子叠盘子。挑挑拣拣,吃少剩多。都说一顿年夜饭,要吃到正月十五。
富裕的不仅是餐桌,还有我的书架。当初谈婚论嫁,夫家装修新房,先生颇有远见,在当时农村尚不流行书房的时候,就特为我辟了一间房作为书房。做了个结实厚重的书橱,摆了张结实厚重的书桌,也好让我的书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只是几年下来,书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不仅书橱装不下,写字台、电视柜、床头柜,房间的角落,各处能放的地方都堆满了书。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在盘算了几回后,先生终于决定在客厅做了一整面墙的书架。捣鼓几天装完后发狠说“这回够你放了”。
如今客厅的书架已经存在几年了,先生看着书架上越来越不足的空间正谋划将来再在哪儿做面书架。这也是日子向上的一斑吧,比如今年首次把购书列入“囤年货”单子。
如今购书的速度远远大于看书的速度,书架上很多书尚不曾翻过——菜肴丰富了,却没有当初吃钢咬铁的胃了。
“拘禁”在家,我在书架上挑挑拣拣,这本翻翻,那本看看,就像吃如今丰盛的年夜饭。如果这样的“拘禁”生活再持续上一段时间,我年前备下的“年货”可以吃到我的正月十五,绝不留剩菜。如果“拘禁”上数载,待重见天日,我必也可称霸江湖。即便称霸不了江湖,有一点可以确定,绝不至于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