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无常,谁会知道自己未来是什么变数呢?即使付出再多的努力,当事实摆在眼前,你也不得不低头!
老陈是山东人,当兵退伍在东北成了家。媳妇不能生育,过继了大舅哥的二儿子,也改了陈姓。老陈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没想到孩子十五岁的时候,大舅哥的大儿子溺水身亡,大舅嫂受了刺激,一心想要回来二儿子。老陈死活不同意,和大舅嫂吵了一架。大舅哥也觉得理亏,不再提话了。无奈大舅嫂天天哭天抹泪的来陈家哀求,一犯病就昏倒。老陈媳妇心疼哥嫂,就让孩子先回哥家住一阵子。
没想到三住两住,孩子不回来了。
老陈受不了了,去找大舅哥理论,大舅嫂只要一提让孩子回陈家,就背过气。媳妇就劝老陈认了吧,羊肉贴不到狗肉上。
老陈这个气呀,我养大十五年的儿子让你们捡个便宜,你们这不是合伙耍戏我吗?合着里外里你们拿我当冤大头呢?大舅哥一家我就不说啥了,这个媳妇也胳膊肘外拐,现在都不向着我,到老了不更是凄凉?
长痛不如短痛,老陈一怒之下离了婚。
老陈离婚不久,单位三十三岁的闫秀两年前死了丈夫,领着十一岁的女儿和公婆过日子。有好事者串联他俩成家。
老陈那时四十七岁,比闫秀大十四岁。他是准备找个媳妇,但是也觉得俩人相差太多了,这不胡扯吗?逗我玩呢吗?
没想到,闫秀不嫌他年龄大,愿意。
老陈受宠若惊。俩人是一个单位的,互相了解,都是实在能干的人,过日子肯定没问题。
不久,俩人就结婚了。闫秀的女儿没跟来,公婆不管媳妇婚嫁,孩子高低不让带走。
老陈、闫秀结婚第二年生了个胖儿子。
这给老陈乐的,又哭又笑,对闫秀又亲又抱,直说闫秀是老陈家的功臣,看儿子,咋看都看不够,乐的走路都脚上没跟,轻飘飘的,看谁都顺眼,抱着儿子让人家看,问人家;”你看,精神不?是不是一看就带福相?瞅瞅,多像我!”
他脸上终日笑眯眯的。
老陈有了儿子,开始琢磨自己年龄越来越大,趁着能干动,得给儿子攒点家底。
他提前办了退休,小打小闹的做点买卖,挣了点钱,后来,孩子上幼儿园了,闫秀也出去找活干,和别人学面食。渐渐的,俩人一起开起了小食店,早晨卖早点,中午卖混沌、饺子、面条。日子越来越好。
我搬到这道街上的时候,老陈夫妻店在我对面。因为老陈是山东口音,门前放个喇叭,用他的山东口音播放小店经营的食品,特搞笑,引得路人张望,熟人笑他,小孩儿学他。
后来,有个老头领着两个儿媳在老陈旁边也开个早餐店。是能推走的十平方的铁皮棚子。只卖油条、炸糕、豆腐脑、豆浆。
人们这样区分两家早餐:山东家和铁棚子家。
铁棚子家三人统一白大褂、口罩、套袖,油条黄、脆,炸糕外酥里嫩。
而山东家蓝大褂、黑围裙,油条发红,炸糕好起泡,油锅黑暗。
没比较就没有好坏。
早餐上,山东家输给了铁棚子家。
但是,不到中午铁棚子走了,山东家一家独大。
老陈对邻居说:”我一个退休的我还干不过他铁棚子?天冷了,他还能蹦哒多久?”
铁棚子家分三股开支,又没地方摆桌子吃早餐。而且北方的冬天早,勉强挺到十月下旬,铁棚子就撤走了。这个街上又剩了老陈一家早餐店了。
老陈洋洋得意。不忙的时候,看着他虎头虎脑的儿子石宝在门前玩。
石宝长得像他,壮实可爱。有时淘气了,闫秀也举手要打他,老陈赶紧呵斥闫秀:”别打!孩子太小,别打错手了打坏了。”
老陈特娇惯石宝,也依着他。但是,这孩子没被惯坏,看见认识的人嘴甜的叫人,也不发脾气,也不乱花钱买东西。缺点就是胖,不挑食,馒头蘸辣椒酱、大葱蘸酱,照样吃饱。
我们都很喜欢这个孩子,笑呵呵的,很憨厚的样子。
我们一夸石宝,老陈就神采飞扬,舒心的笑。
时间如梭,转眼老陈闫秀结婚十一年了。石宝也十岁了。那年的正月初五,闫秀突发疾病,到市医院一检查,脑主干上长个肿瘤。
老陈赶紧带着她去了省里肿瘤医院,做了手术。
很不幸,五天后,闫秀去世了。
她才四十四岁,老陈五十八岁。
老陈没什么表情的和邻居学着闫秀去世的过程:”我攥着她的手,她还挺有劲的挣扎,也不知道想说啥?她姑娘在旁边和她说话,她没反应,我一念叨石宝,她就掉泪。”
我们听的都心酸,老陈只是一遍遍的絮叨,石宝蔫蔫的靠着他。
我们这早餐店大部分正月十八都开业了,老陈年年如此。
而那一年,老陈彻底歇业了,早餐店出兑了。他带着石宝回到七道街家里住了,石宝开学继续上学,他找了一份扫道的工作,每月一千五百块钱,再加上他的退休工资,日子很宽裕。
他说:”还有点积蓄,供石宝上大学、成家不成问题。”
他也呆不住,身体健康,扫道也不累,慢慢的看着石宝长大。
一晃三四年没看见老陈了,街上的店铺主人换来换去,人们渐渐淡忘了他。
今天,有个阿姨忽然提起老陈媳妇闫秀,说和她是一个单位的。
我说:”这个山东人老陈好几年没看见他了,肯定领着他的宝贝儿子回山东了。”
阿姨说:”哎呀!你不知道啊?老陈早死了。”
”啊?”我吃惊非小,那么强壮的老陈早没了?
原来,闫秀去世两年后,老陈得了骨癌,三个月就没了。
剩下十二岁的石宝无依无靠。
老陈临去世的时候,找来了闫秀的女儿和她爷爷奶奶,把住宅楼和存款给了石宝,把他的一个小商服公正给了闫秀的女儿,要求她监护石宝长大。
闫秀的公婆不答应,因为孙女正在念博士,还没成家,不想给孙女增加负担。
石宝学习不好,又是在难管的年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个老人拒绝了。
老陈给闫秀女儿跪下了,石宝去拉他,他也拽着儿子跪下,恳求她看在她俩同一个母亲的份上,照顾石宝平安长大就好。
闫秀的女儿受不了那个场面,同意了。
这些年过去了,我问石宝怎么样了?阿姨说是在一个卫校读书,放假了就和姐姐的爷爷奶奶生活。
时光流转,又有几个人记得老陈呢?愿逝者安息,希望石宝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