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灵异】九圭山的阴影

原文来自淘故事,经作者授权发布;


我热爱山林间那令人陶醉的景色,也留恋于乡村里淳朴的气息,于是,刚从大学毕业,并且来自于贫困山区的我,出于对教育事业的热爱,同时也为了相应国家的号召,我毅然地成为了一名乡村教师,孤身一人前往了江西的偏远山区,开始了我的教书生涯。

当时江西的交通并不发达,位于九圭山山下的村落还没有通路,汽车无法直接通行,所以我不得不靠着镇上老人的驴车,在狭窄的、布满薄薄积雪的山间小路上缓慢穿行后,才终于来到了那座古老的村庄。

在来的路上,年迈的车夫一直和我聊天,了解到我是来做教师的大学生后,车夫的表情却并没显得特别意外。

“唉,又是一个大学生吗?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听话,不让做的事情偏要做,不让去的地方也偏要去...”

车夫的话语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向他询问,是不是之前就来过像自己一样的乡村教师了。

车夫的回答是肯定的,至于之前的大学生在这里发生了什么,车夫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不停的叮嘱我,千万不要靠近村庄后面的那座九圭山。

“那座山邪性的很,村民从来不会去那座山上放牧或砍柴,连靠近都不愿意,但却每年都会在那附近举行固定不变的祭祀活动。”

车子滚过布满石子的道路时发出了很响的声音,但是我仍然可以感受到车夫的语气里带有一阵强烈的波动。我坐在车夫的身后,无法看到他的脸庞,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对那座九圭山带有着一种巨大的畏惧感,仿佛深山里有着什么未知的东西一样。

“那山里…有什么东西吗?”车夫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于是我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车夫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回头打量了我一眼,继续用绳子引导着驴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进,随后向我问道:“你…听说过山神吗?”

我疑惑地摇了摇头,说道:“您说的山神…应该是村民的某种迷信吧?就像那种,只要向山神祈祷,来年就会风调雨顺,这种事在农村里应该很常见吧?”

“不不不!那已经不是迷信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车夫突然变得急躁了起来,“不开玩笑,我真的相信,也许那个山里面真的有山神。每年,都有那么一段几乎固定的时间,这里都会发生地震,一开始,震感不大,不至于会造成什么损害,但是如果放任不管,地震就会越来越强烈,最后甚至可能会摧毁这里!”

车夫沉重的语气里充满着焦躁和不安,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但他的神色却又不想是在开玩笑。

“可…为什么这座村庄还好好的呢?”我不解地问道。

车夫顿了顿,在冷风中费力地喘了几口粗气,才继续说道:“每一年的第一次地震过后,村民们都会举行固定的祭祀活动。将成群的牛羊向九圭山赶去,让它们自己走上那座大山,村民却从来不会靠近。奇怪的是,山里的躁动也会随着祭祀活动的完成而结束。”

我大概明白了车夫的意思,但我仍然不肯相信,再自然不过的地壳运动,和村民的祭祀活动之间,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我只能认为是车夫的文化水平过低,才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车夫在之后的路程中再也没说过话,耳边只有寒风刮过树林的声音。

终于,在崎岖的道路上持续颠簸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我到达了目的地。那座庞大的九圭山也终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跳下驴车,跨过一旁的小道,来到了山顶,黄昏下,被积雪所覆盖的村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陈旧的木屋、屋梁、烟囱,墓地全都清晰可见,弯曲的道路在村民的木屋之间形成了错综复杂的迷宫,仿佛没有尽头,令人目眩。

破烂的房屋之间,却有着一座令人惊叹、仿佛从没受到岁月侵蚀的庙堂,矗立在迷宫中央的山坡之上,整洁的装修风格与周围陈旧的木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村落的后方,远远的,就是那座神秘的九圭山。

站在山顶上,整个村庄的全貌我可以一览无余,但是我却只能在浓厚的雾气中,隐约窥见九圭山的部分模样。

第一眼望上去时,九圭山和我从小见过的大山没有什么区别,本就出身在农村的我敢保证,见过的山脉数不胜数,但当我面对眼前这座九圭山,我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诡异。

首先是山体的颜色。

整座山的颜色如同岩石上已经腐烂了的藻类植物,充斥着病态的绿色,如同油腻的下水道的绿色液体一般,在粘稠雾气的覆盖下,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最令我感到诡异的还是它的形状。

透过雾气,即使现在天色已晚,我可以看到它那巨大的黑影,仿佛无声的巨人一般,远远地矗立着,凝视着自己。这样的景象让我不禁沉重地呼吸起来,在这不净的黑暗中,我不得不暂时将目光移开这座可厌的大山。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去,我不敢再在原地多做停留, 连忙拖着行李包,走下坑洼的山路,向村庄里走去。

整座村庄比我想象的还要破旧不堪,荒凉的路上没有任何行人的影子,考虑到此时寒冷的天气因素,倒也情有可原,但当我留神倾听夜晚村庄里应有的愉快声音时,却毫无所获,我不得不开始疑惑起来。

眼下,荒芜崎岖的小路两旁是闪耀着明亮灯光的村民房屋,但我却无法从里面听到一丝烟火的气息,诡异的寂静让我不禁头皮发麻。

冷风带来的寒意逐渐增加,我快步向道路的尽头走去,转过了一个拐角,来到了一栋古老的二层小楼面前。

眼前的这栋小楼就是村长的房屋,我抬起门环,敲响了房门,金属和木头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村庄里显得格外的刺耳,一种奇怪的感觉逐渐升上心头,我不由得停止了敲门的动作,深怕吵到什么东西。

终于,在漫长的寂静之后,叩门声终于得到了回应。

门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身穿睡袍,面容慈祥的老人,想必他就是村长了。

我的到来似乎让他颇有些意外,但再得知了我的身份以后,村长表现出了超乎想象的热情,立马将我邀请进了房屋。

刚踏进屋,一股温暖且带有些许炙热的感觉铺面而来,火炉里散发出来的明亮光芒立马使我的紧张情绪放松了许多。

“今晚你就先住在这里吧,明天再带你去学校。”村长和蔼的向我说道。

在整理行李的时候,我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向村长打探在我之前来过这里的年轻教师。

村长原本和蔼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悚起来,眼神飘忽不定,不敢望向我,只和我解释说之前的那个教师,是因为在山中行走的过程中,不慎摔下了悬崖,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一开始我还有些疑问,年轻教师为什么会闲来无事跑去九圭山里,但是当听到村长语气里的哀悼和可怜,我又不得不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之后的一段日子,我开始了我的教书生涯。

在给村庄里孩子传授知识的那段日子里,平凡而又充实,这样的时光使我短暂的忘记了村庄背后那座布满阴影的大山。

村民给我的感觉非常和蔼,只要不去刻意地提及位于村庄身后的那座山脉,村民们就会显得格外淳朴与自然。

但是事情要是一直这么顺利的话,我也不会颤抖着写下这篇文章,也不会留下那些恐怖的回忆。

刚刚从村长家蹭完饭的我,头脑因为喝了酒还有些昏沉,在迷迷糊糊当中,我回到了住所,倒下头便睡了过去。在梦境里,我好像看见了许多狂野而诡异的东西,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我在一阵急切地敲门声响起之前,就被一阵急切地敲门声给惊醒了。 

夜已经有些深了,这时候会是谁呢?

打开门,我看到了一个苍老的背影,驼着背,焦急地用枯木般的手敲着门。

“阿婆?”

我不免有些惊讶,门口的老人我非常熟悉,她是我的一个学生,阿牛的婆婆。

“老师,您一定要救救阿牛!阿牛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阿牛是留守儿童,读五年级,算是所有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平时性子有些急,家里也只有一个八十来岁的阿婆,两人就在靠近墓地的一个木屋里相依为命。

阿婆的语气里带着可悲的哭腔,令人心生怜悯,我只得赶紧把老人请进屋,向她详细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人的阐述的语气带着止不住的颤抖和浓重的沙哑声,在她的讲述之后,我也大概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年幼的阿牛本来只是在房屋附近放牧,但不知怎得,今天的雾气格外的浓厚,其中一只绵羊意外地突然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放牧的地方位于村庄的后方,那是一处墓地,而墓地之后就是那座阴险的九圭山。阿牛以为绵羊去往了九圭山的方向,于是不得不孤身一人,穿过墓地,前往九圭山,寻找他丢失的绵羊。

可是直到深夜,阿牛还是没有回来,可怜的阿婆只好找人帮忙,可村里却没有人愿意靠近那座他们从小就畏惧的大山。

无助的阿婆只好找上了我,希望我可以帮助她找回失踪的阿牛。

此刻,学生的安危就摆在我的面前,出于油然而生的使命感,我毫不犹豫的相信了阿婆的话。

即使内心深处仍然保有对九圭山的一丝恐惧,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提上电灯,披上大衣,趁着夜色,义无反顾地前往了九圭山,寻找阿牛的身影。

今晚的天气格外的寒冷,落下的雪花几乎都被风给吹散了。此刻的村民们大概都已睡去,我设法想从街道旁的木屋里听到些许欢声,但周围的门窗都在紧闭着,似乎是在有意识的防范着什么。

空无一人的街道两旁,只有我还提着微弱的电灯,穿过迷宫般的的街道,向着村庄的后方走去。

我本想叫着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同我一起前去九圭山寻找阿牛,但是当我想起村庄的人们对这座山都有着一种病态般的畏惧,我便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肯定没人愿意靠近那座大山。

按照我的猜测,如果阿婆的诉述没错的话,阿牛一定是在山里迷了路。十二月的冬天已经很冷了,如果把阿牛独自一人丢在深山里,恐怕会被冻死。

即使很不喜欢那座大山,我也必须要拯救自己学生的性命。

我在充满着未知的道路上继续前进着,路上虽然有些积雪,但行走还不算是太难,我加快了脚步,急切地穿过村庄的最后一条街道,终于,在冷风中挣扎了几十分钟以后,我来到了漆黑一片的墓地。

墓碑如同幽灵般站在墓地里,鬼火在坟墓上舞蹈,显现出了一副可怕的景象,可是很奇妙,它们没有留下影子。墓地的中间有一条直直的小道,走过这条小道,再穿过一片黑森林,就会到达九圭山。

月光已经逐渐从东面的山脉上升了起来,洁白的光辉刚好可以照射到不远处的九圭山上,病态的绿色以及凄惨的白色,使得眼前这座大山显得更加的诡异。

怀揣着巨大的不安,我迈着步子,向墓地中那条曲折的小道走去。

狭窄的小道有些潮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风越来越大,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也可能是出于对这片墓地的厌恶,我不得不加快了脚步,终于来到了墓地后方的树林。

树林里碰巧有一处台阶,布满了深绿色的青苔。顺着台阶,我一头扎入了黑色的森林,想着九圭山不断行进。

借着逐渐升起的夜光,我可以看到远处的道路并没有显得特别的陡峭,手里的提灯勉强也可以照亮前方的道路,没有了墓地时那种诡异的压抑感,我的思绪稍微清醒了许多。

此刻的我多少有些犹豫和后悔,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就贸然踏入这片阴冷的森林,我萌生了退缩的念头,但很快脚下的土地开始呈现出上升的趋势,我知道我距离九圭山越来越近了。

脚下形状不规则的台阶不断向上,顺着山体向远处蔓延,耳边的寒风不断传出如同恶灵哀嚎般的声音,令人不禁栗然。

在一种无法明确解析的冲动之下,我突然渴望知道,石阶的尽头有什么,于是我艰难地穿过眼前的树林,想着顶部不断前进。

忽然,我发现,在石阶的尽头,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处幽暗而又巨大的洞口。

我不禁有些咂舌,洞口的高大超乎了我的想象,足足有十米高,根本不像是人类可以建造的,我清晰地意识到这并不是天然形成的洞穴。

洞口直直地耸立在我的面前,周围已经没有了可以继续上山的路了,我站在洞口前,打量着四周,想要发现一点有关于阿牛的痕迹,同时判断要不要进入这个充满威胁的洞穴。

我提着电灯,向洞口深处照去,但微弱的灯光瞬间就被漆黑的山洞给吞噬了,我只好在洞口徘徊着,突然发现洞口的周围居然有着一些诡异的浮雕。

浮雕向上和洞穴里不断蔓延,周围刻有一些我从未见过的文字,文字由一些昆虫符号组成,像是蟑螂、蚊子、甲虫、蜥蜴等等。

最让我痴迷的,还是洞口周围那些,不断向内延伸的浮雕,这些尺寸大的惊人的浮雕依旧清晰可见,我不得不靠近洞穴内部一些才可以看清。

我想这些浮雕可能在描述一种人,或者说是一种特殊的人。我不敢仔细描述他们的面孔和躯体,仅仅是回忆就让我感到眩晕。

浮雕上描绘的东西比我听说过的所有鬼怪都要更加怪异。

虽然带着锯齿般的手臂和脚掌,并且有着宽的惊人的、锋利的牙齿,以及尖细的眼睛,背后还长有锋利而修长的翅膀,但它们的整体外形已经同人类达到了可憎的程度。更奇怪的是,我注意到了相较于浮雕上的其他生物,这些个体的雕刻的相当不符合比例。

因为在浮雕上,这些个体似乎正在试图杀死一只类似于猛犸象的生物,但浮雕将这些东西表现的几乎和那些史前巨兽差不多一样大小。

这些壁画让我充满了畏惧,我不敢再向内走去,一时间,我只能站在洞穴的门口,任由月光将奇异的倒影投射在我面前寂静的洞穴里。

但当我无意间低下头时,我才注意到了一样地上的东西,它使我瞬间跌入了绝望的深渊,我忍不住惊声尖叫、双腿发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刚才我所看见的,都是一些古老的、年代久远的壁画壁画,而现在地上的东西,毫无疑问是属于现代人类的。

那居然是一件破损的白色衬衫!

白色的衬衫上还占有污秽的血迹和泥土,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我不敢去想象衬衫的主人经历了什么,因为周围的一切,都使我的头脑有些发晕。

我有想过衬衫有可能会属于阿牛,但我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它的尺寸明显更符合一个成年人,而且我始终觉得,这件衬衫格外眼熟,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我也有一件一摸一样的衬衫!

那是在我来到村庄之前,国家配给乡村教师独有的衣物,除了大衣、裤子、鞋子之外,其中也包括白色的衬衫。

为了确定我的猜想,我大着胆子蹲下身,开始翻看那件破损的衬衫,试图找到更多的线索,终于,我在衬衫上还没有被泥土和血迹污染的地方,发现了那个特殊的符号。

那是国家教育局的商标,只有教师才会持有印有这个图标的衣物,这充分证实了我的猜想。

这件衬衫的主人,果然是之前失踪的乡村教师!

他根本不是想村长所说,在山间失足坠落死亡,而是在我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洞口里,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开始想象杀死的之前那个乡村教师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从衣服上的血迹来看,他似乎是被某种野兽杀死的,难道洞穴里存在着某种野兽吗?

可是周围那些栩栩如生的壁画又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不由得想到,那个乡村教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我偶然发现他的遗物,真的只是一种巧合吗?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从洞穴里传出的浑浊空气,周围的冷风也使得我的头脑清醒了许多,随着心情逐渐平复,一个癫狂的想法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疯狂的足以让我瑟瑟发抖。

我猜测,我很有可能是被引诱着,才来到了这个令人栗然的洞口前!

就像之前那个教师一样,引诱我来这里的人的目的,就是想让我遇到杀死他的可怕东西,以及面对和他一样的命运。

我后颈发凉,还来不及细想到底是谁想要害我,洞穴里却突然传出了一股难闻的刺鼻臭味,随之而来的是脚下土地传来的一阵剧烈的颤动,仿佛整个山体都受到了惊吓一般。

是的,那就是一阵巨大的震动,我险些有些无法站稳,不过最后还是靠着身旁的一处树干,勉强稳住了身体。

突然之间,我看到了它。

洞口里首先发出了一阵苍白的光芒,然后我便看到了那东西的眼睛——那是一双惨白色的,巨大而又尖细的眼睛,同时,随着那双眼睛变得越来越清晰,地上的抖动越变得越来越剧烈,仿佛在宣告着它的到来。靠着那东西眼睛里的白色亮光,我终于勉强看清了它的全貌,和浮雕上描绘的生物简直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令人憎恶、仿佛民间传说里的巨人一般的庞然大物,和洞口的高度一样,足足有十米之高。它像是一只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庞然大物,用覆盖着鳞片的翅膀,发出了缓慢而又低沉的声响,同时伸出了它那锯齿般的巨臂,伴随着雷霆般的轰鸣声,冲着洞口飞扑过来,同时低下他那毛骨悚然的、如同昆虫般的头颅,用它那白色的目光,贪婪地盯着洞口的方向。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疯了。

我发疯般地爬下刚刚的石阶,神志不清地向山下冲去。

其中的经过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回忆,我觉得自己曾经大声尖叫过,并且在没办法尖叫的时候还曾古怪地大笑不止,四周的树枝刮伤了我脸上的皮肤,我甚至可以闻到一丝血腥味,但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地上的震动还在持续,在巨大恐惧的笼罩下,我一个不慎,失足坠下了山坡,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南昌的医院里。

医院告诉我,有人发现我跌落在墓地旁的树林,村庄的村民在放牧时发现了我,以为我是在夜里迷了路,由于村里没有相应的医疗条件,只好把我送到了市里的医院。

最后把我送到医院里的人,正是来时的车夫。

车夫告诉我,那天夜里,以九圭山为圆心,整个江西都发生了地震,那是今年的第一次地震。

车夫还告诉我,再送我回来的路上,我一直神志不清地在胡言乱语,念叨着什么。

我急切的想要告诉车夫我在九圭山的经历,但我还是先向他询问了阿牛的情况,那个去九圭山里寻找丢失绵羊的孩子找到了吗。

“啊?!那有什么走丢的孩子?”

车夫的回答令我震惊,他告诉我阿牛根本没有去过九圭山,只是跑去伙伴家玩耍,并且在哪里过夜,只是没有告诉阿婆,所以阿婆才会以为孙子靠近了那座禁忌的大山。

我的推论没错,果然是有人刻意引我去九圭山。

即便现在我已经身处于安全的医院里,我还是不由的冒出了一身冷汗,我极力地想要抑制住恐惧的情绪,但车夫还是发现了我的不安,于是神色凝重地向我问道:“你…看到它了吗?”

我点了点头。

车夫随即沉重地叹了口气,“他们果然开始用活人了…”。

我疑惑地望向车夫,但车夫没有在意我的目光,仿佛明白我内心的疑问,紧接着解释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其实我以前也住在九圭山的村脚下,我告诉你的每件事情都是真的。”

“那你知不知道,村里有人想害我?有人骗我,说我的学生在山上失踪了,我才会上山,然后才看到了那个东西…”我的语气里仍然包含着惊恐。

车夫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而是继续说道:“前几年我儿子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待遇还不错,我便离开了九圭山,住到了城里,只是偶尔还会当当车夫,拉人到村子里。有一年,我拉到了在你之前的那个乡村教师,但是后来我听说,他失踪了。“

“不!他根本没有失踪!“回想起黑色洞口前那件布满血污的衬衫,我连忙否决了车夫的话。

“是的,你说的没错,因为当我听说他是在九圭山失踪的,我就基本确定,他大概已经成为了祭品,因为那年的地震没有发生。”

车夫的话足以使我陷入疯狂,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那个村子里的人,把活人当祭品?”

车夫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之前你不是说村民是拿牛羊当祭品的吗?把它们赶到山里去,满足那个邪恶的山神。”

“是的,从古至今,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也看到了,它…真实存在的,没有村民会质疑这一点,但是,当他们发现,教师在山里失踪以后,当年本应该按时到来的地震却没有再发生,他们当中的一些聪明人立马明白是教师成为了祭品。村庄里的某些人便萌生了阴暗的想法,因为他们明白,比起牛羊,那东西显然更喜欢活人,与其浪费那么多的牛羊当祭品,还不如将一个外来人直接送到山里去来的方便。”

“所以…他们开始尝试用活人当祭品?”

车夫最后一句话让我感到一阵寒意缓缓地从脚底升起,我终于明白当时的我处于多么大的危险当中,要不是有所警惕,可能自己早已成为了山魈的祭品,死在那无人问津的洞穴里。

但最令我感到胆寒的,还是村庄里的部分村民。我不敢想象有着和蔼面容的村民,居然隐藏着想要置我于死地的计划。

“当然只是村里的一部人有这样的想法。”车夫站起了身,准备离开医院。

“对了,是谁告诉你阿牛失踪的?”车夫在出门前再次问道。

“是他的奶奶。”我回答道。

“嗯,总之以后别再去九圭山了。”车夫最后向我交代了一声,随后关上了门。

那是我和车夫的最后一次对话。

我的伤势痊愈以后,边火速地离开了江西,回到了老家。

我曾经拜访过著名的人文学家,向他们询问有关于山神之类的古怪的问题,而他们只是用看小孩的眼神看着我。

最后,我只知道它似乎是存在于神话中的东西,面如甲虫,臂似螳螂,背后有着蜻蜓一样的翅膀,一部分身体隐藏在深山之中,每当饥饿时,便会扭动身体,在山体里引起巨大的震动。

可他们却从未提到,那怪物脸上白色的、如同惨白光芒般的眼睛。

我想可能是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过本尊。

我又找到过一些古老的文献,想要从中窥觑到关于九圭山里那可怕东西的记载,只有在一本名为《异神录》的书中得到了这样的一段话:“在至深洞穴中,居住着恐怖之物,名为山魈,其物至怪至奇,眼不可窥,但凡窥见其眼眸之人,必将终身受到邪念之咒。”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逐渐从九圭山给我留下的阴影中脱离了出来,山洞前的恐怖景象也在我的脑海里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甚至开始怀疑那天晚上,我究竟是真的见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恐怖之物,还是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我喝醉酒后,在毛骨悚然的乡村氛围的影响下,所产生的幻像罢了。

总之,我开始怀疑那晚的真实经历,因此我不由得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再次回到九圭山,去确认我记忆里那座大山的真实性。

此时的交通已经十分便利,我再也不需要靠着驴车在崎岖的山路山穿行,只需要买下一张绿色的车票,就可以去往南昌附近的任意一座村庄。

再次踏上南昌的土地,想到距离那座仿佛存在于遥远回忆里大山又近了一些,心底就不免有了一些发毛的感觉,但我还是决定要直接挑战一下潜伏于我内心得恐惧,于是我连忙快步向售票窗口走去。

“要一张通往九圭山村庄的车票。”我向窗口里的售票员说到,同时瞟了一眼旁边停着的一辆破旧巴士,不出意外的话,它将会再次带我去到那座禁忌的大山面前。

“你在说什么?什么九圭山?”耳边突然传来售票员疑惑地声音让我不禁心里一惊。

“就…就是距离这里向南,大概十公里的距离啊。”我向售票员解释道。

“这附近就没有叫做九圭山的村落。”售票员再次确认了一眼手中的地图,又再次狐疑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一股不安的感觉瞬间涌了山来,但我立马想到,也许是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毕竟二十多年过后,那座大山可能已经不叫做那个名字了。

“你再确定一下,就是从这里向南大概十公里的地方,如果哪里有村庄的话,就是我要找的那个。“

售票员再次低下头在地图上费力地查看了一会,又再次抬起头,向我投来一个否定的眼神。

“怎么可能!那座山,还有那个村庄,怎么可能就…”不知为何,熟悉的不安感又再次占据了我的心头,我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并且情绪激动起来。

“你别急…我帮你问问。”年轻的售票员仿佛是被我突然之间情绪的转变给吓到了,连忙起身,向后方走去,不一会就领回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售票员,身上的制服有些不同,似乎是这里的主管。

“他从车站刚刚建起就在这里工作了,你问他吧。”

年迈的售票员表情沉稳,目光里坚定的眼神始终有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但当我告诉他我的目的地是九圭山山时,他的面孔瞬间被震惊填满,仿佛这个名字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一样。

“您知道这个地方吗?”我连忙问道。

“当然了,那样的惨剧,换作是谁都会印象深刻的吧。“

“惨剧?“

“对,无与伦比的人间惨剧。“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越听越感到莫名其妙,于是焦急地向售票员问道。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地方已经不复存在了,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刚刚来到南昌参加建设车站的工作。几个月后,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地震。”

“地震?难道是地震摧毁了九圭山下的村落?”

“不,地震震感并不是很大。“

“那村庄…”

“是泥石流!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强烈的暴雨,深夜里,暴雨不停地洗刷着整片大地,地震也是这时候发生的。”

“据官方的解释,地震加上剧烈的强降雨,引发了九圭山的泥石流,在雷声滚滚的夜里摧毁了那座可怜的村庄,无人幸免,之后关于九圭山的消息就被封锁了起来,再也没有听说过了。”

“但我告诉你,年轻人,你绝对想不到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我有记者朋友亲自去过现场,看到过灾难之后的景象。整个九圭山几乎消失了一半,如同是被巨大的炸药给瞬间摧毁了一样,塌陷的山体覆盖了整座村落,想的不用想就知道,没人可以从那种可怕的灾难中逃出生天。“

听完老人的讲述,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了一副只有在地狱中才会见到的画面。

我不清楚我最后是怎样回到家的,我只记得在火车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二十年前在山洞口看过的景象又变得活灵活现起来。

我并不打算探明那个夜晚九圭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明确的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我写下这些文字,也为了确保我的后代不会再踏上那块充满诅咒的土地,以免留下像我一样难以抹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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