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大越开始意识到小时候受过的伤害已存在心里慢慢开始腐烂,只是太小的时候不知世事从来不曾理会,如今细细琢磨,才发现那些腐烂的伤口必须要愈合才能走远路,走完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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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已经是马上要27的年纪,常常想怎么就27了呢。然后开始回忆过去成长的岁月,像是在审视自己是否真的有资格迎接27岁。
然后童年的记忆好的不好的全都涌了出来,在完整的回忆过后突然重新认识了自己,也重新认识了对我影响最大的我的妈妈。
对自己最早最早的记忆好像是公园游玩和幼儿园了,但大多都是片段没有什么特别痛楚的经历。如果说和妈妈之间特别印象深刻的,就是从小我家都是爸爸给我梳头做饭,妈妈是个独立的女强人,对我的成长虽然没有处处要求,但早为我按照她觉得最好的人生铺好了路。这样的成长环境导致我在长大后听别的同学说在家里都是妈妈做饭照顾孩子特别诧异,因为现在普遍的男权意识在我家是丝毫没有的。于是我注定没有贤妻良母,生儿育女那种生活观念。
妈妈在我小时候做过令好多人都羡慕的职业:当模特走T台,拍高跟鞋的广告,后来她说那个年代这个职业不吃香,就不做了。但我现在想想多半也是为了我吧。
不做模特之后,妈妈尝试做各种小本生意,卖过鱼,卖过服装,开过快餐店,最后慢慢把快餐店做大开了春饼店。然后开始忙了起来,我也是在那时候被妈妈送到离市内较远的地方住校,那时候是小学5年级。
我那时性格内向不敢和同学说话,但因为接下来要住校,不得已要自己主动和其他人沟通,以确保我可以在学校和大家打成一片。妈妈为了锻炼我,开学前带我买了床单被罩脸盆等生活必需品后把我送到学校后就走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个班级,该去哪个教室。我妈走之前就和我说了一句:你要学着独立了!这对于一个当时只有10岁的我来说确实是句没有放在心上似懂非懂的话。
当然事实证明,人的潜力还是要逼的。第二天我硬着头皮去教导处报上姓名才知道了我要转学的班级,开始了我察言观色的转校住校生活。
新的学校新的班级新的同学一切都好,学校也很大,是小说里电影里常出现的那种。
但我每天都哭。
常常看其他小朋友可以回家我只能在学校吃饭自习睡觉,我就每天中午拿着电话卡排队给我妈打电话,每天我说的最多的就是我想回家!但每天我妈那面的反应也都差不多:你再坚持坚持马上要周五了,周五就可以回家了,妈妈这边中午来客人了不和你说了好么宝贝。
还有更多“无情”的小事,那时赶上发烧或拉肚子不想回校,她都逼我回去,理由是你如果不坐大巴按时回去没有人有时间送你回学校。我常怨她心狠,为什么都不能抽几秒钟抱抱我,然后告诉我今天妈妈照顾你。
后来妈妈的饭店越做越大,开着春饼店又开着烧烤店,早午晚餐和宵夜我妈全都做。我从学校回来总在店里呆着,有时帮忙端个菜串个串什么的,也学会在家里察言观色。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确也适应了住校生活,自己独立起来也丝毫没问题,只是常常敏感不安的种子在那时候就种下了。我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好想哭,那种在成长中想要被在乎被关爱被肯定没有实现后,被迫的独立就在我心里成了千疮百孔。但小时候快乐很容易,只要和小朋友一起玩个游戏今天埋怨妈妈的事就会抛在脑后。长大后快乐慢慢难了起来,没有那种无忧无虑暂时把心里破了的洞填上后,那些藏在洞里的蝙蝠就惊慌失措的飞了出来,顿时,心暗了。
于是我一度把自己的不开心,人生的不如意都归结给妈妈。我总觉得是因为她给我的关心不够多,至少在我童年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导致在家长那里索取不来,就要求朋友,伴侣甚至一些他人给予我心里渴求的关爱。但从不知这是需要自给,不是索取。这是个很可怕的事情。
开始理解我妈是在我来日本之后,我发现我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想家,因为小时候那种见不到父母的感觉我体会过了。因为早早的被妈妈锻炼需要不断的与陌生人接触,所以也不怕生。性格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内向,总归是个在哪都能活可以四处闯荡的孩子。那时就开始感谢她。
现在我已经在日本8年了,我妈对我的态度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除非我主动联系她,她很少联系我。我曾在没有得到她安慰的时候还是会一股脑的把小时候的事也翻出来怨她,但后来我想通了。因为妈妈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啊。她哪知如何做是完美的呢。其实她早已牺牲了自己的人生来努力给我创造好环境了。可我却总觉得我是那个被忽略的。实际上她一直在努力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附属我的人生,她也有这个权利。只是因为我自己总过不好自己的人生,就对她加以苛责,这实在不是成人之举。
父母们都没有错,我们都是人生第一次。我们都努力想要那个最好的结果。也都尽力了。我们的人生虽有交集,但最终都是两条平行线,父母也终究不是自己的依靠。这世界上任何身份都不及自己这个身份来的更靠谱。在理解了妈妈的不易和正视了心中腐烂的伤口后好像我才真的独立了。以前的被迫独立如今也要慢慢成型了。好庆幸我有个美好的自己啊!妈妈是第一次当妈妈,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当我自己。互相原谅一起加油吧!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