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朝圣 ——蕾秋 乔伊斯
两人之间培育了二十年的沉默与距离已经太深太远,连老生常谈都感觉空洞,直刺人心。
两个灵魂之间的裂痕是无法弥补的。
他一直都有点太“英式”了,这里的英式是乏善可陈的意思。他是个缺乏色彩的人。别人都有有趣的故事可说,有有趣的问题可问。他不爱发问,生怕冒犯他人。
虽然他做了所有父亲没有完成的事——找到工作、娶妻生子、赡养家庭、深爱他们,即使只是刚刚做到——但有时他发现早年的沉默其实一路跟着他,进了他们的房子,藏身在地毯下、窗帘后、墙纸内。历史就是历史,你无法逃离你的出身。就算你戴上领带也不会改变。
他可以在车里说任何东西,深知她会把你的话安全地存在脑海里的某个位置,而且不会妄加评判,或者在以后提起来对付他。他想这就是友谊吧,
哈罗德又一次吃惊生活离平淡无奇有多遥远,又可以在多短的一瞬间不复从前。
为什么不去旅游?去结识不同的人?为什么不在还能做到的时候享受更多床上的温存?她将过去二十年里每一个片刻洗刷、消毒、漂白、灭菌。
没有爱的生活不是生活。
有些事情可以有好几个起点,也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开始。有时候你以为自己已经展开了新的一页,实际上却可能只是重复以前的步伐
哈罗德又一次吃了一惊,原来只要知道寻找的是什么,就往往能从身边随手拈来。
这世上有许多人每天做的事就是不断将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前面,日子久了,生活便显得平淡无奇。哈罗德无法再否认其实一路上见过的每个陌生人虽然是独特的,却又是一样的,这就是人生的两难。
他这样坚定地走着,好像等了一辈子就是为了离开椅子,像现在一样,走在路上。
曾经的场景一次次重现眼前,他成了被迫留下的观众,目睹一个个错误、矛盾、不该作的选择,却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在有些日子,他会更专注于目之所见。他试着寻找达意的词汇形容每次转变,但正如路上遇到的陌生人一样,语言有时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杂乱无章。
但或许这就是世界所需要的,少一点理性,多一点信念。”
如此多生命在忙碌、受苦、奋斗,全然不知在这座小小的山上,有一个他坐着,静静眺望。又一次,他觉得自己既超然物外,又是眼前世界的一部分,既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不过是个匆匆过客。哈罗德开始明白这也是他旅程的真谛。他既是一个伟大过程的一部分,又不属于这个伟大的事物。
他发现当一个人与熟悉的生活疏离,成为一个过客,陌生的事物都会被赋予新的意义。
给予和接受都是一份馈赠,既需要谦逊,也需要勇气。
他时不时会想起那个已经被他忘了一半的世界,那里有房子、有马路、有汽车,人们每天都要洗澡,一日要吃三餐,晚上要睡觉,还要互相陪伴。他很高兴那个世界里面的人安全无恙,也很庆幸自己跳出了那个世界。
好像他等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走这一趟,他不再在乎自己走了多远,只要还在向前走。
多数情况下,肯停下来倾听的人都是愿意提供帮助的人。
随着报道越写越离谱,故事细节开始被改动。
我每时每刻都想着她。脑子里清楚她已经走了,却还是忍不nullnullnull住张望。唯一的变化是我渐渐习惯了那种痛。就像在平地发现了一个大坑,一开始你总是忘记有个坑,不停地掉进去。过一段时间它还在那里,但你已经学会绕过它了。”
在挣扎着寻找温暖的过程中,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是无可避免的。有他没他,月色都不会改变,冷风也不会停息。脚下这片土地依然会延伸开去,直至碰到海边。生命依然会结束。他走也好,颤抖也好,在家也好,根本不会造成任何改变。
虽然一直在忙活,但就是有些东西活跃不起来,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被她遗漏了。
他想起她那天从殡仪馆走出来戴上墨镜前看他的那一眼。那一眼好像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契约,使他们余生面对对方都只能言不由衷,生生撕裂了他们曾经最珍爱的东西。
而在这里,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却躺着一个与他相交不深但亲切体贴的女人,她努力地抓紧剩下的最后一丝生命。袖手旁观是不够的。
莫琳,我是那种感激钟表的声音打破沉默的人。
走了这么远的路,终于找到了最重要的是什么,却发现必须又一次放手。
“你站出来做了一件事。你连能不能去到那个目的地都还不知道,却还是努力尝试了一切方法。如果连这都不算一个小小的奇迹,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算了。”
“那就是爱的威力。其实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一定是我们太快乐了,所以才觉得那么好笑。”
【2016年7月16日10:19: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