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还好吗?
昨晚,那个魔术师又来了,他站在朗朗夜色下,月光把他的模样勾勒得清清楚楚,反正是做梦,我来不及多想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长大,准确来说,是变老。他就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条深色的牛仔裤,和我在电视里看到的西装革履的魔术师不一样。所以,有时候我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魔术师,说不定,只是上天看我太孤单,随便搪塞我一些不入流的把戏。他的表演没有多复杂,只是从空的罐子里变出一堆糖果,然后拿出一颗剥开送到我的嘴里。不得不说这一招对付小时候的我很是受用,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梦见他,想要拿到那颗沾满迷幻色彩的糖。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我再也没有梦见他。为什么说是“慢慢的”,那是因为我也说不明白是哪一天开始,他再也没有出现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有很多很多东西都能代替糖果带给我快乐,可是,原本用一颗糖果就能弥补的满足,如今用一卡车都填不满了。
扯远了,刚刚说到这个魔术师又来了。对,梦里他还是没变,就连他的表演也一样,于是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没长大。我和他说这个魔术我已经看腻了,他没有理我,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表演着。他离开的时候对我说,他本来只活在小孩子的梦里,他的职责就是逗他们开心,但是今天,他想来看看我。他还告诉我,往后的人生苦太多,我嘴里含的,是为数不多的甜。
骗子,明明是只会这一个魔术。
当我意识到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并且我还意识到,我哭了。
先生,相信我,我哭并不是因为他告诉我今后日子将会和中药一样苦,而是我明白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并且,在岁月迁徙的过程里,他的存在早已经不是一个梦这么简单。如今这个魔术师走了,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就这样,他又要成为另一个小孩子梦里的英雄,就像他无数次递给我糖果一样,再无数次地取悦另一个,哦不,是另一些人。他的离开,就像我再也回不来的、来不及告别的时光。
先生,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将来了,在我年纪尚小的时候,我一直认为往后的日子是缤纷的,这种缤纷不是前程似锦,也不是锦衣玉食,而是潇洒和从容。你明白吗先生,就是那种不管我有多得意又或者多落魄,我都可以平静地喝完一杯咖啡、看完一篇小说的从容。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接近未来,就越觉得未来遥不可及。而我终于明白,生活的苦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苦,它不像黑咖啡,不像浓茶,生活的苦没有回甘,永无止尽。
先生,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慌。可有时候我又会平静下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这种平静和开始慌乱之前的平静不一样,年少的时候,这种感觉叫无忧,而现在,我更觉得像是一种麻木。
先生,我不想恐慌,可这种身无可依的不安全感折磨着我想你的日日夜夜。
先生,你会不会和我一样,即使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我就会想滑落到梦里去,即使梦里也是一片空白,但在我小的时候,奶奶就和我说过,只要在梦里,不管是欢笑还是痛哭,都只是五官的牵扯,到不了心里去。所以,不能流的泪我就想躲进梦里,全部把它们流干流尽。
先生,我本质上就是一个悲观的人,但在你的身上,全都是乐观的遐想。是的,每当写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说,我想你了。
我也想听你说,不管是琐事也好,理想也罢,只要是关于你的,都能提起我莫大的兴趣。
你说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