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半年前,写了个关于消失的故事。
后来,没想到,故事主角的原型,那个姑娘,真的消失了,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我这几年,走南闯北,不管不顾、咬紧牙关、头破血流地往前跑,有时停下时,发现曾经在身旁的人都走散了。
我爱过的人,大多都离我而去了。
然后,我慢慢习惯,不会再为这些遗失而感伤。
没料到,此刻,我还是很失落,我该怎么找到决定彻底消失的人?
忽然想起去年最后一天,我在新疆喀什。
我去了家百年茶馆,我坐在那儿,看茶馆里的老人们,喝茶吃馕,听说能坐一整个下午。
两年来,我跑了几十座城市,总是匆忙,很难慢下来。
回想下,跑得那么快那么急,压根不敢停不敢慢,不经意间我就会想起在茶馆喝茶吃馕的他们,会觉得世界可真是魔幻。
就好像中学时我以为音乐和文学改变世界,现在觉得是互联网和经济改变世界。
其实都不是,哪有那么多疯了的改变世界,那些看似疯狂动荡的,其实只是在改变你,多数人的生活,还是不受影响照常运行。
从新疆回来后,我又回到我熟悉的上海,金融和互联网才是主流,不沾地气成了主旋律。
在这个主旋律中,一个又一个人唱着歌离我远去,消失了。
我曾以为,我赚够了钱,就不会再这样。
我用了两年,收入是两年前刚毕业时的十倍,焦虑感却是两年前的一百倍。
两年前的此时,在一份不擅长也不喜欢的岗位上,望着外面炎炎烈日,心想:如果能够在不想出门时只躲在一个人住的大屋子里,不用上班没人来瞎管我,想出门时,就买张机票,飞到任何地方,动动笔就把机票钱和住宿费写出来。
两年后,才发现当时的奢求原来只是件这么简单的事。
才发现,失去的人根本回不来。
跟我现在有没有获得成就有没有赚到钱没有一点关联。
我早该料到,在此刻,我会很失落,我该怎么找到决定彻底消失的人?
韩寒在《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里写:
「我深知这样的姑娘就像枪里的一颗子弹,她总要离开枪膛,因为那才是她的价值,不过她总是会射穿你的胸膛而落在别处,也许有个好归宿,也许只是掉落在地上,而你已经无力去将她拾起来。更难过的是,扣动扳机的永远还是你自己。」
我好像扣动扳机无数次了。
我依靠超强度工作来让自己忘记扣动了扳机,失去了那些人。
今年七月,我从深圳飞回上海后,和牙医推迟了预约时间。
我拎着大箱子,扭头看外面, 雨打湿了整个虹桥机场。通廊上,是艺术展的宣传,我望着那些我不太懂的画,总觉得自己在飘荡。
那些天,是跑得有些累了。从上海到合肥到池州又回上海,歇一天,再去深圳,总算又折腾回来,看看行程表,接下来是西安和北京。
恰巧那时大学学妹发微信问:回上海了,好久没见,要不要见?
我似乎是玩不动了。
现在的生活,我靠咖啡和红牛工作,像个疯子般精力充沛。
没了提神饮料后,我就像个抑郁症患者,陷在角落里沉默。
我靠威士忌助眠,喝各式各样的酒,才能顺利入眠。
没了酒帮助入睡,会翻来覆去,极度疲惫又大脑高速运转,无法睡着。
然后,我跟别人说:真用不着来提醒我在消耗自己啊,我比谁都清楚我在彻彻底底地消耗自己。我享受这过程,所以别劝我,反正你也懂我从不听劝。
我的生活,常常是连续十几天,每天睡得不多,睡眠断断续续,然后,再跑个几个城市,累到崩溃,一躺下,连睡十几个小时,中途醒来时,再断续回几条工作微信,最后又浅浅睡去。
我总是会醒在一个没人入睡的时间点,总是会。
在那个时间点,我总想起那些消失的人,我好想找回他们啊。
我已料到,此刻,我会很失落,我会思考我该怎么找到决定彻底消失的人。
记得在写完新书最后一个故事时,那一整个下午,我闷不作声陷在沙发里,不停歇敲打键盘,敲下最后一个字后,我陷入故事里的低落情绪走不出来。
创作是将那些不存在你生活中的人找回你的书里,所以,创作没那么浪漫,创作是自残。
只是,这种找回,是假的。
我爱过的人,大多都离我而去了。
我想找回那些失去的人。
我穿越大半个上海,找不到你。
我穿越大半个中国,找不到你。
我还差穿越大半个世界或者大半个宇宙了。
我还能找到你吗?
我爱过的人,大多都离我而去了。
没办法啊。虽然好多人都说「自己喜欢的终究比不过喜欢自己的」,但是,在我这里,永远都是谁也比不上自己喜欢的啊。
我也只能,违心又真心地说:
别再和我说过去怎么样,你爱怀念你去怀念,别拉上我。我要的不是过去,我要的是未来。
最后,谢谢你因为简浅看完这些字,有什么话想说的就写在这里吧,我会看的,我是你的邻家好朋友。
我真不想料到,此刻,我会很失落,我真不该去找到决定彻底消失的人。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