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秋日的暮色时分,与同事一起散步。
忽然听到同事的一声惊呼。走近一看,是一只羽翼尚未丰满的小鸟,应该是从旁边的大树上跌落到了路旁。秋日的夜晚已有些许凉意,羸弱的小鸟紧紧地裹成一团,瑟瑟发抖。善良的同事爱怜地将小鸟放置于手心,过了一小会,小鸟微微探出了头,也并不显得惊慌,甚至还有点依恋手的温暖,身子竟然舒展开来,似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安全而舒适,并想长久而居之。
我们都左右为难,因为我们都清楚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养活这迷路的精灵,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之放回原地,等待鸟妈妈寻回自己的孩子,只是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且不说鸟妈妈能否找到这孩子,就这路上的行人、到处乱蹿的猫猫狗狗,还有这入夜愈寒冷的天气,于小鸟便已是危险重重,生命值骤减了。同事将手贴于地,小心翼翼地将小鸟推出手掌,小鸟却不肯走,紧紧用瘦弱的爪子拽着同事的手指。等到将小鸟终于送回原地,看着它重新紧紧裹成小小的一团,孤单而又无助,大家集体沉默了,之后一路无语。
最终的结局不得而知,于命运,有太多不可测,也有太多不敢测。而我们只能祈祷命运许之以最好的结局。
不知是不是年龄渐长的缘故,内心开始变得越来越柔软,于生命,越来越伤感其脆弱,感动其坚强,惊叹其韧性,悲痛其无端。每个人都如水晶球般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但总有太多意外,使之磕了、碰了,甚至是碎了。
我看着痛失双亲的女孩在父母的灵前哭得撕心裂肺几度晕厥,但是悲痛过后擦干眼泪她目光坚定地选择撑起家的脊梁,代替父母上行孝下恤孤;
我看着衣衫褴褛满脸沧桑的老人从暮色时分便开始在农贸市场抢占位置直至次日天明,而他们的身旁,其实不过是少得可怜的自家种的新鲜蔬菜;
我看着皮肤黝黑青筋暴露的男子在近四十度的高温下在工地劳作,白花花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工地上灰尘弥漫,豆大的汗珠滚落,他们甚至顾不上擦一把汗、喝一口水;
我还看到上肢残缺的男子用脚艰难地表演刺绣,看到身患重病的孩子满怀憧憬期待阳光下的奔跑,看到痴情的男子为身患绝症的女友举行的病房婚礼……
世人对命运有三种态度,其一是安命,其二是怨命,其三是造命。我们总以为自己无法承受生命之重,但最终,在与命运的搏斗中,太多的时候,却是人定胜天。
犹记得《活着》中的福贵,奇怪的是我印象最深的并非是家珍、凤霞、有庆、二喜、苦根等人相继以惨痛的方式离去的情景,铭刻于脑海中的,竟然是那个夏天的午后,躬着如牛背一样黝黑的脊背,福贵和他的老牛,两个进入垂暮的生命将那块古板的田地耕得哗哗翻响的情景,还有老人那粗哑却令人感动的嗓音唱起的旧日的歌谣,老人黝黑的脸在阳光里笑得十分生动,脸上的皱纹欢乐地游动着,里面镶满了泥土。每次想到这个场景,就会莫名地伤感流泪,为福贵命运的坎坷,也为福贵生命的坚强与隐忍。总觉得于福贵而言,活着比不活更艰难。
但是福贵一直活着,和那头叫做福贵的老牛。
恰如作者所言,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活着”一词本身就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有个成语叫做“千钧一发”,让一根头发去承受三万斤的重压,它没有断。
面对多舛的命运,面对无涯的苦难,人亦如此。
谨记,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