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失眠,似乎是在提醒有一件极重要的事还欠考虑。可平生万事里,真值得这样挂怀的只有长大。
长大,是等天时的。仿佛花期,未到花期,枝上空有花的味道,但是毕竟也不是花开。timing不对,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得到了也必不牢靠。一切都在未济与既济的未定之数。此时,斯特里克兰德要在夜校里开始学画画,弗洛伦蒂诺要好好珍重身体,德川家康要骑马躲避武田家的追兵。此时的诸位,顶多像八大山人笔下的孤鸟,想要翻白眼,也还要先去拣尽寒枝。
人间的漠漠荒原里,没有崔斯坦,还要自己做摆渡人。唐僧师徒四人,迤逦来到灵山。走到凌云仙渡,接引佛祖才将唐僧渡到彼岸,上溜头就泱下一具死尸。却原来是唐僧的凡胎。脱去行为上的旧人,就是江山一代新人了。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待到因缘果熟,自然瓜熟蒂落。仿佛此时窗外虽是肃杀的朔风,不久就有沛然莫之能御的春天在接应了。春凌消解,一切能够破局。天时所等待的长大,就是能够破局的智慧了。
丰子恺说今朝风日好,辛稼轩说好景为君留。寄谕诸同志:卿等非凡鸟,天寒偶然噤。一朝同风起,腾空入太清。摩西所口说的,不是摩西自己说的,乃是另一个以他的口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