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计的水银柱在38.8℃徘徊时，我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忽然想起母亲从前说：“病时有人递水，胜过药罐三斤。”此刻卧室门被轻轻推开，老公端着温好的蜂蜜水进来，杯壁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像极了他鬓角未干的汗——他刚从厨房赶来，锅里还煨着给我退烧的小米粥。
发烧首日，整个人软得像团化了的雪糕。二宝举着电子温度计站在床边，小眉头皱得能夹起笔帽：“妈妈，38.5℃该吃退烧药了！”说着从抽屉里翻出药盒，又倒来温水，那架势活像个小护士。想起她生病发烧时，我会操心退烧药几时喝下，再定时四小时后观察体温，如今却能握着我的手数脉搏，掌心的温度像清凉的小空调。“妈妈你睡吧，”她替我拉好被子，“我定了闹钟，半小时后叫你量体温。”窗帘缝隙漏进的光落在她发顶，此时的温柔在时光里轻轻重叠。
老大的身影总在清晨出现。朦胧中听见吸尘器的轻响，睁开眼便看见他蹲在床边换垃圾袋，见我醒来便问：“妈，你感觉怎么样了？”随后床头柜上就摆着洗净的水果，还端来一碗鸡蛋羹和小米粥，让我小心烫嘴，看着我慢慢吃喝完，才放心离开。
烧退些的午后，阳光斜斜切进房间，在床尾织出块暖黄的毯子。翻出手机里存着的旅游攻略，手指划过“凌晨四点看升旗”的标记，忽然笑自己太执着。或许躺在家里听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看老公在厨房择菜时偶尔回头的侧脸，也算一种难得的"度假"。那些被我们急匆匆揣进行囊的诗和远方，有时候反而藏在最日常的烟火气里。
傍晚接到朋友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外滩熙攘的人声。“快来云旅游！”她把镜头转向黄浦江，灯光在江面碎成金箔，“不过说真的，你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我们再约——有的是时间呢。”江风卷着她的话音涌过来，忽然觉得胸腔里堵着的东西松动了些。原来真正的假期从来不是打卡式的奔波，而是当你停下脚步时，仍能被身边的温暖稳稳接住。
此刻晚风正漫过窗台，我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个五一，我学会了和遗憾和解。那些没赶上的日出和晚风，终会在某个同样温柔的日子里，与我撞个满怀。”发烧的日子或许不算完美，但当我看见老公在厨房熬粥时系着的围裙，听见朋友电话里那句“等你”，忽然懂得：人生海海，能被爱与牵挂填满的时光，从来都不算虚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