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每当我们要写东西的时候,就会点亮一盏台灯,在书桌上铺上一叠稿纸,手握着一支钢笔在稿纸上写字,那沙沙作响的书写声从笔尖流出,墨水也顺着笔尖缓缓地流淌在打着横格的稿纸上,留下了万千思绪和翩跹起舞的字迹。
后来出现了圆珠笔,再后来又有了更方便好使的中性签字笔,于是钢笔渐渐地退出了我们的视野。慢慢的因为都在电脑和手机上写字,所以连笔都很少用了。不知不觉之中,习惯了键盘,习惯了划屏,习惯了语音输入,习惯了没有笔的日子。
我是从2019年元旦开始写日记了,初衷只是为了锻炼自己手书写字的能力,长期的在电脑和手机上码字,提笔忘字成了正常状态,慢慢的用笔书写时手也不听话,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完全不像个样子,我们已经退化了,右手中指关节上的老茧也快消退干净了。于是我坚定地下了决心,一定要把手写日记坚持下去。
不知不觉手写日记已经一年半多了,开始的时候,每天写半页纸大概是三百余字,今年春节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封城,禁足在家闭门不出,就增加到了每天一页大约六百余字。生活是如此的平淡,犹如井水,要每天写下六百余字的日记很困难,也曾看过一些名人日记,常常会出现只是寥寥几个字的状况。据说法国国王路易十六曾在日记中写下“今日无事”,然而就在这一天,巴黎人民攻占了巴士底狱,从而改写了法国的历史。每天记下一页六百余字的日记,我不可能学习平安经的写法,写满“今日无事可记”,我得搜索枯肠写下每天所遇,所想,所悟,所感......,每一个字都好像浸透着我的汗水和心血。
二十余年来,我已经习惯了用圆珠笔和中性签字笔写字,可骨子里却有一种甩不掉的钢笔情结,总觉得只有钢笔写出来的字才是有生命的,它的笔触和字迹始终能给人带来一缕淳朴自然的亲切,也许是灵动飘逸的才情,也许是沉稳大气的风雅,内里总包含着一种无以言状的温暖。这次写了一年半多的日记用的都是中性笔,忽然我就觉得那么辛苦费尽心机绞尽脑汁写出来的文字,应该用钢笔来书写才对得起自己。
我想改用钢笔写日记,渴望重新体验那种久违了的感觉。我在家里翻箱倒柜,却发现已经没有一支能用的钢笔了,二十多年里搬了几次家,早就把那些无用的旧钢笔都清理掉了。原来钢笔真的已经退出了自己的生活,钢笔已经远去,只留下一个时代的无限感念。
看来我只能去买一支新钢笔了。还清楚的记得关勒铭,华孚,英雄,金星,永生,那些老牌的国产名笔,它们都还在吗?小时候记得父亲有一支派克钢笔,母亲用的是一支华孚钢笔。父亲的字和他的为人一样极富个性,只是字和人的性格是相反的,父亲的字每一笔都是圆润的笔画,而他的性格确是极其刚强。母亲的字非常漂亮,中规中矩的行书,和她做人一样规规矩矩,始终如一。
在过去拥有一支钢笔,就像是在拥抱知识,胸前插着一支钢笔,那就是知识的象征。钢笔也就成为了一种珍贵的礼物,其中包含着最衷心的祝愿和最真诚的祈福。岳母说1949年7月她从华北人民革命大学毕业,参加革命离开北京南下的时候,哥哥送给了她一支金星钢笔。后来太太的大姐二姐下乡插队的时候,大舅也是每人送给了一支金星钢笔。金星钢笔俨然已成哥哥对妹妹两代人的亲情见证。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用过多少钢笔了,也记不得我的第一支和最后一支钢笔是什么牌子,只记得小时候挂在胸前的钢笔是装在一个毛线钩成的笔套里,手里还会拎着一瓶钢笔水,手指头上总是被墨水染成黑乎乎的,就是白衬衣上也会有一朵朵的墨迹。笔不下水了,要拆开钢笔清洗,写字刮纸那是笔尖不齐,笔缝开大了就会洇水,小时候的钢笔怎么会有那么多事?现在我又要买钢笔了。
如今网上提起钢笔名牌,大家公认的都是一些外国品牌,万宝龙,派克,威迪文等等,这些笔的价格动辄几千上万元,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买不起也用不起,也没有必要。中国的钢笔老牌子大都诞生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历经战乱风雨飘摇,解放后经过公私合营,合并搬迁改造,都曾经辉煌发达过,可到了今天全都败落了。赫赫有名的“南英雄,北金星”曾经如日中天,现如今却是金星光芒散尽,英雄气息奄奄,真的不懂 国产名牌钢笔怎么就会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买钢笔只为了写字,书写的感觉是第一位的,尽管很多藏家都把国产笔当做低档货,可是我相信国产钢笔一定具有最高的性价比。如今国产钢笔首推的还是英雄钢笔,你在网上可以找很多的卖家和极其丰富的型号,价格从一二十元到数百上千的都有,看起来也都非常漂亮,买家评论大多数也都很好。很多年都没有用过钢笔了,太多的选择令人眼花缭乱,最后我选择了一支英雄2020A铱金钢笔。这支笔的外观挺漂亮,金色明尖,金色笔夹,黑色笔杆。
二十几年后,第一次买的钢笔,用起来还不那么适应,可是当笔尖的铱点在纸上摩挲时,我仿佛看到了穿梭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