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上小学时,我就听说过“留守”一词,但那时候还不太懂什么意思。直到上了初中,才真正理解什么是“留守”,原来我就是一个留守儿童,只不过自己是一个永远都留守在祖父母身边的孩子。
老家南阳镇地处湖区,四面环水,是个名副其实的水乡,镇上的人要么傍河而住,要么逐水而居。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九十年代的南阳镇仍旧是交通闭塞鲜为人知,再加上严重的湖河水污染,几乎将谋求生计的南阳人逼上了绝路,在家无计可施的南阳人也被迫选择了外出打工,起初都是家里的男劳力或夫妻二人出去闯荡,将老人和孩子留在家里,这也就有了我们南阳的留守儿童。
南阳镇的人口原本就不多,劳动力外流以后,镇上的人烟就显得更加稀少了。那些年里,在小镇上见的最多就是老人和同龄的孩子,每到上学、放学的时间,乡路上才有稀稀拉拉地人来人往,平时的乡路都是冷冷清清。那时看到一缕炊烟便知放学的点儿快到了,听到一声呵斥便知哪家的小伙伴又惹老人生气了。那些年的小镇被古运河安静地簇拥着,不声不响;那些年的老小被无奈的现实压抑着,难以抗拒。
说到那些年留守在家的我们,我突然想起了与我家一墙之隔的邻居。我和他同龄,上学时他比我高一级,我们俩既是校友又是伙伴。不同的是他跟着外祖父生活,爸妈都在济宁市里卖早点,而我从小就与祖父母相依为命。那时我还挺羡慕他的,因为他能盼着爸妈回老家来看望他,能在犯了错时少挨一些训斥,而我则不然,我没有他的那种盼头,祖父母就相当于我的父母。年少时,每每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与爸妈亲热,我的心里总特别不是滋味,我想这应该就是“留守”的味道吧?!
后来,最先外出打拼的南阳人都站稳了脚跟,听说大多数卖早点的南阳人都发了财,他们先是在家乡盖起了楼房,后又将学龄期的孩子带到了外面上学,于是家里就只剩下了老人,且是独守空巢的老人!待到我们那一拨孩子初中毕业以后,在老家上学的孩童就越来越少了,原来的乡路上还能看到一只布满皱纹的大手牵着一只细皮嫩肉的小手,而之后就剩下一双背在身后不知所措的空手了……此时老家的炊烟也不再按点了,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周遭的欢声笑语淡了又淡,简直是不知了去向,就连听一声呵斥也成了件奢侈的事情。
在我上中学时,我家周边就有几户空巢老人。老人们一有空就喜欢到街边坐坐,夏天在阴凉处乘风,冬天到太阳下晒暖,或一脸慈祥地看着来往的乡人,亦或老姊妹几个聚到一起说话拉呱。家乡的石板路不宽,一街两巷都是直来直去,老人们的说笑声常常带着温润的乡土味,总能让路上干瘪的空气跟着欢快地流动起来,就像我们那一拨跟着家里老人长大的孩子一样,那些不同寻常的说笑声也成了家乡当时的一种生机。当然,偶尔也会听到老人不经意间的叹息声,令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便是“白天有啥事倒还好说,可要是到了晚上那就得全凭我们自个儿喽…….”
从留守到空巢,从孤独到煎熬,从忧伤到思考,我们到底得到了什么?而又失去了什么?前几年,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到南阳观光,他们会对古老的运河惊叹不已,也会与独居的老人促膝长谈,当家乡的老人淳朴得连自己是空巢老人都不知道时,我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当悲哀……
时光荏苒,时过境迁,新时代的南阳有了新模样,日益兴旺的古镇旅游逐渐带动起了家乡的经济,也留住了谋生的乡人。而今,历久弥新的运河文化融入了南阳人更多的自信,如火如荼的万亩荷塘正摇曳着湖区儿女的小康梦!不得不说,时代在悄然改变着我们生活的同时,也在慢慢影响着我们的认知,而那“留守”与“空巢”的往事终将会成为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
作者简介:
马加强,31岁,济宁微山县人,残疾人写作爱好者,济宁市散文学会会员、微山县作家协会会员,擅长于散文、诗歌的创作,陆续有作品在“今日微山”、“济宁日报”、“济宁晚报”、“微山湖文学”等报纸刊物上发表,并有多篇作品在中国残疾人杂志及各个省市的残疾人文学杂志上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