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2003年10月1日那天下葬的,我赶回家已经是二号上午了,很遗憾没有看她最后一眼。外婆的身体一直都还不错的,或许年纪真的是大了,在中风后无法进食,一周后就走了,享年85岁。
初听到外婆的消息时,简直都不敢相信,因为就在当年的七八九9三个月里,她放心不下我母亲,从十里外踮着小脚,眯着已经不灵光的眼睛,点着根拐杖摸到我家里,帮着收割庄稼。
家里干干净净的四箩筐大豆、三袋花生、一袋子芝麻和几塑料袋晒好的干菜(茄子、长豆角等)都是外婆一哼一哈的从地里收回来、再晒打整理出来的。村里的人听到外婆去世后说:她老人家身体好好的,不是在这里累着了,哪里会那么快就走了呢?
外婆一生生养了四女两男,四十几岁时外公就因病去世了,过得非常的艰辛。好在儿女们孝顺,晚年很安详。外婆怕孤独,每次去看她,她都有说不完的话,她甚至喜欢找曾孙“吵架”。大姨家的小孙女敏子,四岁多了。外婆喜欢带敏子,对着她整天说些小孩子永远都不关心也听不懂的话。“吵架”的时候,外婆骂敏子“小鬼”,敏子骂外婆“老精怪”。就在外婆已经断气了的时候,敏子还摇着外婆的手臂骂她:“老精怪,快起来啊!这么多人都来了,你还在睡懒觉啊?”外婆孤独很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去见那个“早早就抛下娘几个的老鬼”去了。我觉得轻松而安慰。
外婆在弥留之际,有很多人在旁边轻轻的说些安慰的话,让她放心的去。可外婆很吃力,总象有什么心思没有被人道破,一口气在口里悠了大半天,就是断不了。一个年长的亲人总算猜中了,对外婆说:“你还是走吧,你等不来你的三丫头的,她正在医院里呢!其实不用担心她,她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儿女们大了又孝顺,只要你走了后在那边好好保佑她,她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外婆听完这些话,果然安详的走了。原来,她是放心不下她生了病的三丫头!母亲那个时候在做第二个化疗,没有办法赶过去陪伴外婆度过最后的日子。
在外婆去世前,我通常很羡慕的对母亲说:“你真幸福!都快五十了,还有妈妈!我对你的要求不高,只要我在快五十岁的时候还有妈妈可以叫就可以了。”母亲总是慈祥的笑,说那个时候她肯定是个老精怪了,能跟父亲这个老鬼斗斗嘴皮子,再找个小鬼吵吵架才好呢!
然后,我们就忍不住一起开怀大笑。
如今,母亲离开十多年了,我常常幻想母亲如果还健在的情景,想想如果五十岁了,还有妈妈疼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