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中,我同情她的小哥哥一样的同情我的父亲。在没有正常伦理爱的环境中,我无数次的同母亲讨论父亲的一生,是或者不是,其实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是我和母亲不当父亲的面问起而已。为了给我母亲的丈夫和我的父亲留下一点作为生活在这麻木无情的社会中的尊严。我和母亲甚少的再谈起此类话题,也许他(弟)也不想。
在我们二十多年里,作为晚辈,小心翼翼的提拎着中华文化的尊卑,战战兢兢的操作每一秒的生活。母亲尤其的委屈以及无奈,她也曾怪过我吧,我想。谁叫我生下来就少了一点作为根的器官,也使得母亲受尽屈辱。后来,母亲终归是母亲,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不疼呢?因此,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便把我向他们理想的样子(比如说是男孩子)养着。我应该也是乐在其中的吧,不过我终归不是根。八年以后,根终于扎进了土里,不过他也向父亲一样受到我的同情,没有之前,母亲受尽委屈,有了之后,他却受尽委屈。不过好歹我们一家四口终归有点人样,不至于像其他的人(“亲戚”),把身外当做命。
二十年过去了,根在受尽的委屈中,走了。浮萍似的我,还在浑浊的水面飘着。根走的时候,浮萍却奈何飘得太远,竟没有在根的愿望中,飘到他的身边,浮萍也不知道,根是否会怨恨她。但是浮萍知道的是,根走了,父亲和母亲,也许比浮萍更像浮萍。
细碎的语言就像蛛丝一样,无声无息的缠绕在母亲的耳边,绊住父亲的脚。一样的血液,一样的人,为什么又是一样的面目全非。时间有时也不会改变什么,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我一直待在茫茫的时间里,等待风化,一直等待着。我知道对于我父亲身体里流着亲缘的血液,一直流到我的身体里,我一直知道这血是多么的清冷,所以我同情着父亲。但我不知道的是,在根走后,这血已经不仅仅是清冷了,而是肮肮。每当父亲用那疲惫的声音和 消瘦的面庞看着我,我都觉得,窝子难受。母亲通过话筒传过来的哽咽,我觉得肌肤滚烫。其实,亲缘,没那么重要,尤其是你穷的时候。这在我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赶在屋顶漏雨下来之前,慌忙中,割破手腕,父亲的父亲只是坐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而面无表情。再母亲未握着伤口哭的时候,那种“亲缘”,在我心里,真没那么重要。在父亲知道后,也只能摸摸眼角,骂骂我,让小心外,也就没了。我们一直敬着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只是不知,是我们误了,还是…
时间依然在奔跑,我不知道,我是要一直等待风化,还是需要油漆。只是现在,我依然像同情《情人》中小哥哥一样同情父亲。
也许,更重要的,我血浓于水的亲情,只有——父亲、母亲、我、以及已经飞走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