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时候,因为工作需要,曾经在三里屯使馆区住过几年。
有一次,老家的三哥来北京办完事,顺便想看看我,就约在晚上一起吃饭。我还没下班,他就在我家附近闲逛。
晚上下班我就直接来到他提前定好的,加拿大使馆对面的一家中餐厅。见了面他就问了我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他说:“你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家意大利餐厅&咖啡馆,门前太阳伞下面坐着个老外,男的。
“我盯着他一下午了,这家伙就点了一杯喝的,看着他的杯子坐了整整一下午了.......干嘛呢?等人?还是有啥事?看他不哭也不笑的,还真坐得住,我没看懂.......”
老家三哥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说一个大老爷们,就这么闲得住啊。
说实话,当时我也挺不理解的。无言以对,就说也许他看着面前忙忙碌碌的北京人,就是他减压的方式吧。毕竟欧洲人少,平时见个活的人都不太容易,所以只要见面都倍感亲切,都亲来亲去,行左拥右抱的礼节。据说国外忧郁症患者有个推荐疗法就是来中国北上广深挤地铁,不得不的拥挤让人们肌肤相亲,看着中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忙得欢天喜地的也就不忧郁了,吃嘛嘛香。
多年以后,我渐渐有了更深的感触,最近常回忆起这一幕。
有多久,你没有好好的呆一呆,偷得半日闲啦........
成家立业,结婚生子,我开始了一个普通的中国女人真正的日常生活:带孩子,做家务、上班,周末能睡个懒觉都是极为奢侈跟幸福的,因为大多时候还要送孩子上兴趣班。
我们家对门媛媛一家,自从奶奶回老家之后,在疫情之下就更是忙得目不暇接。媛媛爸爸是经理人,媛媛5岁上幼稚园,哥哥要上初一了。媛媛妈妈是医生,早出晚归,节假日都还要加班、值班,是搬过来好久才见了第一面。不能不能说中国的医生真的辛苦劳累,媛媛都说“你们领导要把你累死吗?”。
自从搬家过来做邻居,我们二家门口对门口畅通无阻,只要家里有人就没再关过门。主要是因为媛媛和明媚一样大,在同一个幼稚园同一班,接送孩子互相照应着方便。
整栋楼也就只有我们两家是这样的。 高楼大厦里的城市邻居们一般都是关上门自成一统过小日子,经常是好多年住在一个楼层的邻居都彼此不认得。现代城市生活,邻里之间鲜少走动,一是忙没时间,二还是忙,与工作赚钱无关的这种无效社交被功利的我们极度渺视。
今天早上看到一德国人跟踪6年拍的视频,名叫《疲惫的中国人》。视频里面是在街头、公园、公车、地铁,餐厅,高速路上的各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千奇百怪的疲惫睡姿.......我很触动,仿佛看到的是我的父母、同学、朋友或者就是某一刻的自己。
我们中国人一代一代传承的就是勤劳、仁爱衷和,看着我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忙忙碌碌一辈子,今天我们也深陷其中忙碌复忙碌。手机、电脑、车子几乎人人都有,工作生活学习的效率提高了,但是我们似乎并没有被解放,反而是更忙碌了,更焦虑。
我们小时候那种一上午坐在树下盯着花开的静谥时光再也没有了。妈妈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爸爸身边织毛衣的幸福时光再也不见了。厨房里都是能快就快的冷冻速食,越来越便捷的高级电饭褒煮出来的米饭,却很难再吃到大米的香味。
食之无味,如同嚼蜡的生活。
我们似乎麻木了,变得像机器人一般,高效率高精准的工作机器,情绪被利益得失掩藏得严严实实,眼耳口鼻声香味触法被要求完全统一、一致。面具戴久了,就真的长在脸上,摘下来的话会很疼吧?
我们是闲不住,的确闲不住,因为要供房贷、车贷、因为上有老下有小需要的每一分钱都得自己挣。
很多很多年前,我参与一个国际公益体育赛事活动落地新加坡。最初几次到新加坡,接机的朋友都很客气,因为北京来的。北京对他们来讲意味着......。
北京与新加坡共同筹备赛事,包括筹措经费与活动经费支出的管理规则都是反复沟通协调一步一步缓慢推进的。后期保全再到机场接机的时候就说晓凌,我们新加坡是资本主义社会,我一睁眼就要想今天的午餐吃什么,这个月的房贷车贷还差多少.......我们跟你们中国不一样的。
现在,我很想告诉保全,我跟他一样了,每天睁开眼睛也要想午饭吃什么,这个月房贷、车贷还有多少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