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胜大士
第十四章 这里有两只野兽
尝试过回家的诱惑之后，终于知道什么才叫做学校的诱惑。
在老妈一天天的唠叨中，终于挨到了开学的日子。在火车站，从老爹和老妈那两双不舍的眼神里，我几乎忘记了在家里我遭受到的是怎样的嫌弃。不过打是亲骂是爱，很早的时候我就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们在我的世界里随意挥霍。
“回学校后，别多吃，胖了就不好看了。”老妈对我的临别嘱托还真是别出心裁。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到了学校，多玩电脑少学习，不过下次回来如果挂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老爹严厉地说。老爹老妈，你们这是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嘛？
“爸妈，你们回去吧，不用送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多吵吵架，斗斗嘴，要不怪无聊的！”我拿过行李箱对他们说。
“快上车吧，不用担心爸妈，你走了，我们便少了“阶级敌人”，就没有什么架好吵的了，和睦还来不及呢。”老爹的这一句冷幽默，弄得我哭笑不得。这回我知道我这开朗的性格是随谁了。我没有再耽搁，直接上了车。看着他们的离开，我在想这样的送别还有五次。是不是每一次我都应该给我的爸妈和我自己带一些小小的安慰呢。所谓的安慰也并不是礼物，那是什么呢？或许这个答案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模糊的。
“这就是你不要我去接你的原因？也幸好我刚才没有出现你的面前。”魏初望了一眼我父母离去的背影。我和他是同时订的票，而且事先说好，让他先上车，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我想与爹妈多腻歪一会，毕竟再见面又得是半年以后了。
“当然，爹妈比你重要嘛！”这个时候，他挽上我的手臂，小鸟依人的对我说，“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嘛，早一天不是更好吗？”我嫌弃的推开枕在我肩膀上的他，悠悠的开口。“我爹妈需要的是女婿不是儿媳妇。”这时他回了我一句足以让我有了把他扔出窗外的冲动，“你不说，谁会把你当女的？！”我只想离他远一点。
与上次回家的时候不同，这一次回学校路上我们大多是安静的。我们都从家里带了书，这一路不至于太过无聊。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们拼了十二年的努力来到梦寐以求的大学，我们都知道十六年太过漫长，如果这十六年把我扔到社会上，现在的我们又将如何？也许会更加渴望，现在这个想要逃离的课堂。
四个小时过去了，我和魏初都沉浸在书中，中途也只是寥寥数语。
我把手放在了魏初的书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有事？”我似乎发现，魏初只要是抬眼看我的时候总喜欢扬起唇角，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别人也会这样。
“我非得有事才能叫你吗？”魏初合上书，拉近一些与我的距离，我往后退，却撞到了车窗上。“我有那么可怕吗？”他伸手想揉揉我的脑袋，被我打掉了。我说，看到现在的他，让我想到了美女和野兽。他摇摇头，不赞同我的说法。
“哎，不对，不是美女和野兽，而是两只野兽。”我听出来了，他是在说我和他是同类。鉴于他对自己的评价还算准确的份上，我就抬抬手，放过他吧！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我，刚才挡住他的书是何意？是什么原因了？让我好好想想。
“魏初，我还是想再问你一遍，你觉得有时咱们之间的沉默会不会是一种尴尬呢？”两个人看似都有事可做，然，也许是因为两个人无话可说，用书来掩饰彼此间的安静。这一回他不顾我的拒绝，用手揉着刚才脑袋撞到的地方，很轻。
“果儿，刚才你说的所谓沉默，是在享受你我间的安静。我已经被这个世界聒噪了二十年，唯一的片刻宁静只有最亲的人才能带给自己。你想啊，不用跟人刻意去的讨论话题，也不用一直的滔滔不绝，只要你想说话，你的一个眼神我就会懂，你说我们之间还会沉默吗？”魏初说的头头是道，我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棒的口才，好似有一只小手，挠得人心头痒痒的。
不过正如他所言，最亲的人方能自由自在。我没有说话，只是突然间捂住自己的嘴，以示闭口不谈，我感谢高中的那三年，给了我一个最懂我的他。重新翻看书本的魏初，安静的，却是我成长路上的良师益友。
车轮不断的向希望的目标行驶，终有一刻，我们会到达理想的彼岸。北京我们又回来了，站在出站口，身边陪着他，仿佛所有动力都来了。不知道屋里的那些小丫头回来了没有？魏初把我送到了学校门口，他便走了。我们没有在门口你侬我侬，最好的感情，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
“亲爱的们，果儿爷回来了！”难不成我是第一个回来的？完了，千算万算，义务劳动这样艰巨的任务果然还是落在了我的身上。简单的把屋子打扫一遍，我敲开了对面寝室的门。“进！”没想到这个时候还真有人。
“金果儿，你回来这么早？”对面寝室的丫头们居然都回来了。我一问才知道她们是商量好的。担心某一个人先回来会不适应，就约着同一天回来。没成想某种默契的她们居然一个不落的都回来了，这肯定是老天的安排。
“你们比我回来还早不是？回家怎么样啊？”闫珺对我说，还怎么样呢，她本打算在家里多待几天的，不过耐不住父母对她的嫌弃，还不如早早的回来，逃避无形的管束。我笑了笑，都一样。这一点可能是所有的爹妈都心知肚明惯用的伎俩。幸运的是，年轻的我们早已懂得了她们的良苦用心。
“对了，果儿，你知道刚开学有哪些好处吗？”好处？这个我还真没有发现。我只记得我拖了寝室的地，擦了寝室所有能擦的地方，去食堂充了寝室的电卡，然后再没有什么了。哦，是不是最大的好处是让我活动了身体。听我这么说，四个人不约而同的给了我一阵白眼。宋晓语说，最大的好处不是这个。刚开学的几大好处是：钱包鼓鼓的，所以让人请自己吃饭得趁早。老一届的学长走了，新一届的学弟学妹驾着七彩云就来了，我们的学姐辈分有提高了一级。大二了，所有想恋爱的人都有一种思维，青春短暂，恋爱得趁早。我笑着批评她，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回头再教坏了学弟学妹们。果然，老一届的学姐变得不单纯了。
林淼对我说，别理她，别看宋晓语现在人在这里，可是脑子还在回学校的路上，这一时半会是不见得能好了。我一笑了之，没成想，一年了宋晓语变得淡定了许多。这时候林淼拿出几样好吃的递到我的手上，这些都是她家乡的土特产，然后她笑着跟大家说，晓语说开学的好处少了一点，那就是，开学之初，你能吃到来自天南海北的土特产，而且还是包邮哦。这个模样的林淼显得好可爱。
这时候，闫珺吃着手里的东西，慢悠悠的开口，“其实，你要吃我家乡的土特产走出校外随处可见。”这是向我们炫耀她的家就在北京的周边吗？哼，一句话，终结了我们所有的谈话。跟她们聊了一会我就回去了，毕竟我们的寝室里还没有人。我想给那三个丫头一种亲切感，在她们回来的时候，一推门，哎，真好，“家里”早已有一个人在盼着她们，更重要的是所有的开学寝室问题都轮不到她们操心了。事实上，我前脚回去，后脚许颖就回来了。她看着我，张开双臂，“来，果儿，让美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有谁会拒绝一个美女的拥抱呢？
我帮着许颖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这时童楠来电话了，问我是否已经回来，说请我吃饭，正好，我和许颖的伙食问题这下得到了解决。不出意外的，在童楠的身边看到了何华的身影。这一个假期何华没有离开，而是选择一家公司实习。之所以他找工作会那样的顺利，那场联赛的第一名，也为他出了不少的力。不过，总体而言，何华也算是容光焕发了。
在食堂。
我们询问他们关于洛天宇和赵东方是否已经来了，童楠说，他们还在路上。可能，我们注定都在路上，一次次到达终点，又要一次次寻找新的起点。在起点，我们遇到新的人。在终点，我们告别老朋友。不过还好，我们只是一次次的旅行，而不是一次次的逃亡。
何华问我，这学期有什么打算？能有什么打算，和上学期一个样子呗，学习，吃饭，睡觉。何华直骂我没长进，说魏初没有教好我。我啪的一下把筷子放在桌上，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然而，他却笑笑，好脾气的开始了对我洗脑。校外的世界与校内不同，如果说，学校里面是歌舞升平，学校外面早已经狼烟四起。每一届的大学生都会为了一个岗位挤得头破血流，何华问我还能安心的在学校里当一只躲在屋檐下的小麻雀吗？我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我看得出，他这一个假期的实习没有荒废。不过并不能说明我进入社会就会一帆风顺，不尽如人意，情有可原。
似乎从我的表情中童楠觉察出了一丝的不对，他拍了一下何华的头，叫他别吓我。童楠的安慰很有意思，他说，果儿，你别听他瞎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遇，说不定你一毕业就被大公司看上了，只有何华这种时运不济的人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飞。我叫童楠别这样的挖苦何华，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像他一样，如同一只没头苍蝇四处碰壁。童楠嫌弃的白了一眼何华，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
我劝童楠不要埋怨何华，他说的并无道理，与其每天安逸的挨着，倒不如为自己争取点机会。我想给自己制造时刻的惊喜，让自己的生活不至于如一潭静水，静的让人心如止水。之后正如何华点拨的那样，我到了一家杂志社找到了撰写美食篇章的兼职，即使这个与我的目标不一致，不过他终将成为一个开始不至于再面对时会手足无措。
这一顿饭我与何华两个人似乎吃得很官方，聊的话题都是关于工作和学习。而关于其他，他只字未提。好像一下之间，所有人都可以归到原位。童楠向我们抱怨现在的生活很无趣，本来想着大学学习生活，会很多姿多彩，没成想，他只有在临近考试的时候才知道，书是干什么用的。我想着如果一天，我们这些人当中，一个或几个人有了能力，会不会把大家都召集在一起，用我们所学的知识，让我们真正的能够在一起抱成团，我只希望这不会是我的一厢情愿。
“果儿，你是不是化妆了？”沉浸在人生中拼搏的大道上没几分钟，童楠生拉硬拽的把我拉回了现实。因为这句话，何华抬眼瞅着我，然而他再小心翼翼的收起了眼底里的情绪。“你有见过男生化妆吗？”我用他们的逻辑思维回答他。“当然有了。”童楠自以为知道的很多。
“谁？”
“人妖。”他是谁，我没有见过。这时的何华夹一块鸡块堵到了童楠的嘴里，“吃还不够你忙的吗？”何华继续扒着碗里的饭，难道他这是替我解围吗？
“我并不化妆，没有那个习惯。”一句话会不会换来三个人的心安。然而一个鸡块是堵不住童楠的嘴，他说的话令我有一些尴尬，至少是在何华的面前。
“果儿，你知道吗，你现在就算是不化妆也跟化了妆是一样的漂亮，好像除了化妆还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一个女孩变得这么的漂亮。”我问他是什么方式？还有比化妆更神奇的东西呢？这种方式多少是最省钱的吧？
“那就是受到爱情滋润的女人。”不知道童楠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我看向何华的脸，晴转多云。其实我没心没肺，脸皮很厚，不过这件事在何华的面前提及，我觉得很尴尬。我站起来大声说，“童楠，你闹够了没有？”可能是因为动静太大了，周围的学生频频向我们行注目礼。这一刻我特别想把面前的饭盆扣在童楠的脸上，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我跑出食堂，一脸的怒相。许颖追出来，拉着我说，让我别生气，其实我不是生气，只是尴尬，面对何华时的尴尬。
看着我跑出食堂，童楠回过头问何华，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何华冷哼了一声，站起来，“你没有说错什么，你压根就不应该张嘴。”独留童楠一个人在食堂里反思，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童楠的那句无心的“爱情滋润的女人”在何华的心上久久不能过去，难道金果儿和魏初真的走到了一起了？他竟然冷笑自己还在痴心妄想。也许他还没有想明白，在这条路上，没有痴心妄想，没有配与不配，只可惜缘分早已为双方牵好了线。无论你出现的或早或晚，无论你是踏着七彩祥云还是骑着小电驴来的，你都注定不是对方眼里的一见钟情或是日久生情。
所有人陆续返校，我也见到了我阔别已久的两位室友，现在的我们又可以没心没肺的笑，没心没肺的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