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我在搂上房间刚刚拿起书,似乎听到老妈在楼下喊我。下楼,一眼看见芝姐和姐夫亮哥来了,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陪妈聊天,亮哥的身边依旧斜靠着一副拐杖。
芝姐是二姨家的女儿,二姨二十四岁早逝,留一双幼小的儿女。姨父家只要男孩子,芝姐被送回姥姥家。当时姥姥、姥爷都已过世,是未出嫁的老妈把芝姐养大,读书学习,直到成人。姨夫好歹没忘芝姐,给她在县城找了个售货员的工作,苦日子总算到了头。
芝姐最美好的光景应该就在那几年,普通的长相在风华正茂的青春期也会熠熠发光。高大含蓄的亮哥和芝姐走在了一起,婆家家境好,亮哥人品好,工作也好,两个宝贝儿女的相继降生更是好上加好。
十年青春美光景,从芝姐言谈中我们感觉到芝姐亮哥一家和和美美,很幸福。
那年冬天,亮哥凭借自己高超的钳工技能还给我家制做了一个大煤球暖气炉子,各个房间安装一组暖气片,我们在温暖的房间里感悟着生活的美好。
可是芝姐的身体太虚弱了,尽管把锻炼养生当做工作来完成,可是头疼、失眠、类风湿、一系列的病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到最后芝姐只得请了长期病假,回家调养。
芝姐常常来家和老妈聊她的身体、她的病。聊得火热,内容却寒凉如水。
更可怕的是,有一天亮哥突发脑溢血倒在了下班路上,命捡回一条,双腿却明显废了,工作也被迫中断,在众亲戚的帮助下两口子含着黄莲过日子,总算给孩子们办理了婚事。
每过一段时间,芝姐会让儿子带她来探望老妈,带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从牛奶鸡蛋到烧饼,包子,最穷的时候,她把亮哥单位为他们订阅的报纸拿给老妈来看,老妈哪会嫌弃她,只是心疼自己可怜的外甥女,总是回赠许多自家地里的青菜瓜果。每年也会帮她做好孙子辈的棉衣棉裤让我送去。
距上次见芝姐已经好多年了,由于常年不出门,芝姐亮哥的皮肤苍白,他们和老妈说着孩子们的近况,平静中带着些许的希望。
临走,老妈装两瓶蜂蜜,一袋苹果,让我先放到出租车上。我起身,身后,亮哥架着双拐,一点一点向前挪,芝姐接迈着小步,一晃一晃跟着蹭,老妈走在最后,满眼的泪。
上车,芝姐握着老妈的手道别说:“能自己动手,就不给孩子添麻烦,照顾好自己,就是最大的功劳。”“我好着呢,你放心,别老来,不放便。”她和老妈呵呵笑着,两个人不断点头。
回到客厅,看见桌上的一箱奶和一袋鸡蛋。“这么重,出租车司机帮忙拎来的?”我不敢相信这是芝姐亮哥的成绩。“是我拿的,”老妈说,“叫你,你没动静,我就把奶拿来了,你姐哪能拿得动。”“哦,是我没听见,我嘟囔着,”突然有点想哭。
我不敢想象芝姐亮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她能感知到幸福吗?当生活已经满目苍痍,她拿什么来美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