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卷十二·一五】
胡伟然《钓台》云:“在昔披裘客,浮名着意逃。江流日趋下,益见钓台高。”钱相人方伯《钓台》云:“图画功名安在哉?高风千古一渔台。此情惟有江潮解,流到滩前便急回。”余过钓台,见石刻林立;独爱此二首。
胡伟然。(资料缺)
钱琦,(1709年-1790年),字相人,一字湘纯,号屿沙、述堂,晚号耕石老人。仁和(今浙江杭州)人。乾隆二年(1737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历官河南道御史、巡察台湾御史、江苏按察使、福建布政使。好为诗。著有《澄碧斋诗钞》十二卷,《别集》一卷。
【闲言碎语】
要说钓台诗,就不得不说东汉时期严光的故事。
严光,字子陵,浙江会稽余姚人。东汉名士。少年时期就颇有名气。为了提高自己的学识,到长安读书,与后来的汉光武帝刘秀成为同学。二人经常在一起交流对时局的看法,研究交流学习心得。因为见识相同,遂成为好友。当时,王莽称帝,时局不稳,严光回了老家,刘秀后来则跟着哥哥刘演起兵南阳,闹出大动静了。刘秀登帝位后,思贤念旧,就下令按照严光的容貌形态在全国查访。有人上报,称富春江边,有一男子披着羊裘钓鱼。刘秀觉得那就是严光,于是派使者前往寻找,并延聘其进宫,但被严光拒绝。到第三次来派使者来请,才去了京都洛阳。到了之后,刘秀亲自来到馆舍看望他,严光却睡着不起来。刘秀摸着严光的肚子说:“唉呀!子陵,你就不能起来帮我做点事吗?”严光还是睡着不讲话,过了好久,才睁开眼睛,看了好一会,说:“过去唐尧那样显著的品德,巢父、许由那样的人听说要授给官职尚且去洗耳朵。读书人本各有志,何必要强迫人家做官呢?”刘秀说:“子陵,我竟然不能使你作出让步?”于是便上车,叹息着离开了。后来,刘秀又请严光到宫里去叙旧,两人在一起相处好多天。有天夜里,俩人聊完就睡了。严光睡熟了把脚压在刘秀的肚子上。第二天,太史奏告,有客星冲犯了帝座,很厉害。刘秀笑着说:“没事儿,我的老朋友严子陵与我睡在一起罢了。” 刘秀准备授予严光谏议大臣的官职,严光拒绝了,归隐富春江衅,耕钓以终。
自汉以来,严甘愿贫苦,淡泊名利的品质一直为后世所景仰。历代不少文人如李白、范仲淹、孟浩然、苏轼、陆游、李清照、朱熹、张浚、康有为、郁达夫等来过钓台,并留下不少诗文佳作。据统计,从南北朝至清朝就有1000多名诗人、文学家来过此地,并留下2000多首诗文。郁达夫曾在此作《钓台题壁》,名句“曾因醉酒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便出自此诗。
读过上面的介绍,本条诗话所记两诗的妙处,读者就有所体会了。胡伟然的经历不清楚,但钱琦作为高官,经历过仕途坎坷,或许更是有感而发。
乾隆十六年(1751年),钱琦调任巡察台湾御史。这年,台湾彰化的土著人杀了一些兵民。据报一共杀害兵民二十九人。钱琦按此数上报,但闽浙总督为了减轻责任,上报的被害人小于此数。朝廷收到奏报后,发现了这个差异,便要求两者查明再报。有人劝钱琦修改被害人数,以顺从总督的意思。钱琦则坚决不改。朝廷收到复奏之后,竟以“敷衍其词,并未亲往察勘”为由,将钱琦交部议处。并将巡察台湾御史一职,改为“三年一次命往,事竣即回,不必留驻候代”。钱琦自己受了处分不说,还导致了巡台御史职位被裁撤,都察院内一片怨言。钱琦被乾隆皇帝整得里外不是人。好在钱琦平生以“虚心实力”四字自勉。没有因此消沉下去,后来在仕途上还比较顺利,一直当到福建布政使。不过,钱琦在登临严子陵钓台时,岂能不回想起自己的这番经历,又怎能不发出“图画功名安在哉?高风千古一渔台”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