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燥热的地球,窗内是冰爽的人间。几个刑警一边吃着冷饮,一边从家里小事聊到国家大事。最近本区的治安良好让大家都比较清闲,一天一天日子过得特舒服。可有人却不这么想,就像和平年代里无用武之地的猛将一样,左侦渴望有更大的舞台去施展自己。
说来左侦已经年过四十,但也只是个小小的区公安局刑侦科警司。这么多年来在自己的性格上的确吃了不少亏,不懂溜须拍马还经常顶撞上司,在上头眼里他就是个低情商的怪人。但从小对侦查工作的喜爱让他愿意在工作中无私奉献,这一点倒是被上头牢牢抓住,以至于一旦有什么没人想碰的案子就都往他头上扔。身处不惑之年,还是单身一人,一路上只有社会上各路危险分子陪他一路走来。
虽然警局没有新鲜案子来滋养左侦对黑暗世界探索的好奇心,但最近他倒是自己发掘了一些工作机会。看见同事们都开始午睡,他悄悄溜出办公室驾驶着警车外出。叼着烟,单手熟练地操纵方向盘,另一只手架在车门上,手肘伸出车窗外显得非常潇洒自如。他的心情是激动的,没有其他人的干扰,只要凭着心中的爱好独自前往自己感兴趣的领域。
警车逐渐驶向郊县,能看见的建筑物与路人越来越少,车速也逐步提高。大约一个小时后,达到了目的地。左侦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把车停好,下车后又点起一根烟,一手插着口袋看似漫不经心地在一条马路上晃荡。
逛了一圈后左侦来到一家杂货店又买了一包烟,“老板,知道最近附近的那几起雷击事件么?”
“哟,这次出动你们警察啦,难道这里面有蹊跷?”
“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嘛,来了解了解情况。”
“今年这天气也是怪,动不动就是大风大雨的,那几个人就是下大雨的时候被雷给劈死的呗。谁想到一个月劈死三个,还都在这附近一带,现在搞得我们下雨天都不敢出门了。”
“事发时有没有目击者?”
“目击者?那应该没有吧,三个人被发现时都已经是躺在地上了,走进一看浑身都烧焦了。我们这里已经是郊区了,本来人就少,没什么新闻,突然来了这三起雷击事件弄得大家都摸不着头脑了。”
“有人认识那三个人吗?都是什么样子的人?”
“你问到这我还真觉得是该琢磨琢磨这事,据说都是前边那所中学的老师。天下哪来这么巧的事呀?”
“都是同一所学校的老师?被发现时大概都是什么时候?”左侦仿佛有了重大发现,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好像三个都是三十多岁的男老师,都是下班路上刚出学校没多久的样子吧。警官你可以去学校打听打听。”
“好嘞,谢谢老板了,再来只雪糕吧。”
作别杂货店老板后左侦驱车快速赶往附近的那所中学,他整个人都完全兴奋了起来。这是一家公立初中,正值暑假期间,学校内一片安静。向门卫出示证件后得知校长今天正巧返校办公,于是经门卫联络后左侦直接来到了校长室,校长是一位中年女性,在见到左侦后也是热情招待。毕竟是三条人命的事,校长对于警方的到来格外重视,详细地交代自己了解的情况。在初步核实了从杂货店老板处得到的信息后,左侦进一步询问:“这三位老师是教不同学科的吗?有没有他们共同授课的班级?”
“三位老师分别教化学、物理与数学,不过他们互相之间好像也并不是走得特别近,说到班级的话请让我查一查。”校长在电脑中调出教学信息认真地查阅起来,“他们的确有教同一个班级,初二四班,这个班级本学期的课都有他们三位负责。”
左侦微微点头,表示出对信息很满意的样子,他继续问:“凭心而论的话,这三位老师在老师与学生们中的口碑怎么样?有没有特别严厉的作风?”
“应该说工作中都是比较务实的人,同事关系都算融洽吧,也从来没有听到学生有负面意见的反馈。左警官是怀疑有人报复吗?可这不是天灾吗?虽然说在我们学校连续出现三起这样的事件必然会让人联想到学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如果说这种雷击事件是人为的又实在解释不通啊。我听说外面在传我们学校中了什么诅咒的谣言,现在搞得校内人心惶惶,不论是学生还是教师都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我这个做校长的也是压力很大啊。”说着说着校长开始把左侦当做倾诉内心苦闷的对象。
“王校长,你先别急,目前也没有什么证据直接说明事情和学校有关系。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继续跟进,有些问题可能显得不太合乎常理,但请理解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细节。话说这个初二四班中有没有性格特别古怪或者与老师特别敌对的学生?”
“这个我可以向班主任了解下,之后尽快给您答复。”
“嗯,噢还有,我想要份这三门学科班级里所有学生的成绩。 ”
下班回到家后,左侦脱下已经湿透的体恤衫,健硕的上身被胸前与后背的几处伤疤点缀得格外阳刚。胸前挂着他的护身符,护身符有一个饼状的水晶外壳,透过半透明的外壳可以看见里面有几块色彩各异的石头。多年来办案中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场面,这个护身符已经变成了他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无论睡觉洗澡都不会脱下。
洗完澡全身舒爽,从冰箱里拿起一听啤酒,又打开电脑开始播放他最喜欢的动画片柯南。虽然也是一把年纪,还这么迷动漫说出去怕人笑话。但自从二十多岁起就被这部当年在中国轰动一时的侦探类动画片彻底吸引,这么多年来包括剧场版在内他一集不拉。这些年每每听到青山刚昌要终结柯南系列的消息时,左侦就会感到非常不安,他害怕失去柯南这个既是朋友又是导师的虚拟人物。每当生活无味或疲倦至极时,柯南的出现就是一股莫名的动力,可以根治他一切心理顽疾。他从动画中学习推理的思维,学习主人公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的韧劲,不知不觉追随这个小学生居然已经这么多年了。然而小学生还是小学生,左侦已经不再年轻,他要用有限的时间去追逐自己真正的刑警梦。
手机突然想起,左侦一看是科长的来电。
“喂,左侦。目标发现了,马上把定位发给你,赶快来现场。”
左侦非常激动,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好消息,换上便衣立即驱车前往。
罗三是活跃在上海的一个黑社会组织头领,在遍地是黄金的上海滩他曾经大肆敛财,经营走私、开办地下钱庄甚至杀人放火,无所不干。几年前警方开始全力捣毁这个组织并追捕头目罗三,从此罗三便在上海消失匿迹。曾经有几次以左侦为核心的追捕小队几乎擒获目标,但最终还是被机敏的罗三侥幸逃脱。最令人悲伤的是左侦在队中多年的好友在追捕行动中不幸被罗三的手下枪击身亡。这件事极大地刺激了左侦,从此他将罗三视为人生中最大的敌人,发誓有一天一定要亲自将他捉拿归案。因为这个念头,左侦在梦里还经常在枪林弹雨中执行任务,尽管就算在梦中他也从来没获得过惊喜。什么事都怕夜长梦多,此仇一天未报,左侦就一天不能睡上安稳觉,他生怕哪天罗三就在外面挂了,自己失去了将其绳之以法的机会。
“左队,刚刚进去的,我们已经派人进去了。”一位年轻警官向左侦汇报情况。
“多久了?”
“大约一小时,我们在办理一起酒店内的凶杀案时意外在酒店监控中看见了他,于是一路追踪了过来,最后他进了这家夜总会。”
“跟进去的人靠谱吗?”
“是小林,放心吧,他最擅长这活。”
又过了半小时后,年轻警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林,发现目标,正在洗桑拿浴,周围带了四、五个人左右。这家伙,就最后再让你享受一会儿。”
“现在就进去。”
“现在?”
“没错,洗浴时带武器可能性比较低,逃跑也不方便,抓紧时间马上拿下他。”左侦真的已经迫不及待,恨不得马上拔去这颗眼中钉。
“好,请左队安排。”
“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所有人都在外把守,先查看好这家夜总会的所有出口,均匀分布人力看守,任何一个可能出逃的窗口也不能放过。再安排一些人力在会所外巡逻。”
“左队,你要一个人进去?这样太危险。”
“放心,我有我的办法。快去传达行动命令吧。”
夜总会的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一踏入会所,门口的服务生热脸相迎直接把人捧上了天。眼前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把左侦看花了眼。虽然由于办案需要他经常要来此类场所,但直到现在他还是很不习惯这里吵闹的环境。
假装成客人的左侦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一边打量着会所的内部布局与地形,一边走进了了桑拿区,再得到小林的指引后左侦又来到了一间按摩房附近。
“就在里面,在按摩。”小林轻声说。
只见包房外站着四个穿着便服的男子,在这片环境里显得非常突兀。他们之间偶尔会交头接耳,也会不时观察四周。
“好了,该结束了,这一刻等得太久了,罗三。”左侦心里默念着,又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之情不让人看出。他闭上眼把手放在胸前紧紧捂住护身符。两秒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四名保镖同时停止了行动,瞬间变成了桑拿房外的四樽守卫雕像。
这把小林看傻了,“他们几个这演的是哪出?行为艺术?”
“除了这四个,会所里还有罗三的人,你就在这里待着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一旦发现马上报告我。”
“好……”没等小林解开眼前的困惑,左侦已经走向了按摩房。
当他的手握住门把手的这一刻,他隐约感到历史时刻的降临,也许在门的另一面他将迎来新的生活,终于有机会抛下过去的心结和梦魇,让解脱来得再快一点。
他转动把手并用力推开深色的木制门,一个光头男子正安然地躺在床上接受按摩,一边的技师对突然闯入的左侦投来了吃惊的目光。
左侦出示了警察证后示意技师出去,这时光头男子自然觉察到不对劲,他撑起微胖的身体并缓缓转过来看向门口,那是一张和左侦年纪相当的脸。
“罗三,好久不见啊。”
“别来无恙,左侦,最爱我的男人。”罗三竟然在这种场合下开起了玩笑,在气场上压制住了原本得意的左侦。
“享受完人生的最后一次按摩有什么感想吗?”
“最后一次?哈哈哈!左侦你人老了说话也越来越有劲了。”
“还不投降么,你的人可都已经被搞定了,你无路可逃。”
“不要怪我刻意耍酷,我的词典里真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消失了那么久,怎么又回来了。”
“上海是我的上海,回自己家而已,别那么大惊小怪的。”罗三拿起一边的酒杯喝上了一口。
左侦上前用手一挥打翻罗三手中的酒杯,厉声道:“害死了那么多人,该偿债了,今天我就要把你这个魔鬼带回地狱。”
“我就享受这种被人追逐但又追不上的感觉,你们这群凡人就适合永远跟在我的屁股后头。我天生喜欢看人流血,看人哭泣,在人们的悲伤之河中嬉戏玩水。而你呢,就是我万千娱乐消遣项目中的一个。”罗三把脸凑上前双眼紧紧盯着左侦的眼睛。
“可我天生喜欢惩恶扬善,把魔鬼的标本当做我的战利品。”
罗三把视线移开,转身离去向门口走去,“好了,下次见了。”
“哪里走!”左侦一把拉住罗三的肩膀,但被罗三迅速有力地甩开。紧接着一个飞踢,罗三用手臂一挡同时回击出有力的一拳,左侦凭借出色的散打技能轻巧躲开。可是罗三真不是等闲之辈,这也是左侦多年来第一次近距离见识到对方的格斗技能,几下迅速的出拳把左侦打得有点踉跄。门外的小林已经隐约听见室内的打斗声,被门里门外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的他决定先不妄动再观察一下情况,他时刻盯住自己的手机等待左侦的号召。
几个回合下来局里的著名格斗王竟处于一定的劣势,已经多处受伤见红。罗三用膝盖使劲顶向左侦的腹部,虽然做出了一定的防御但是这强有力的一击彻底把左侦打倒在地。罗三做出一个嘲笑的表情后又朝门口走去,左侦喘着粗气,再次用手握住胸口的护身符。一时间背对他的罗三微微皱眉,停顿了一秒后他转身俯视左侦,“呵呵,原来你也不是一般人呢。”
这大大出乎左侦的意料,“为什么还可以动?难道你也是……”
“看来我们是一家人啊,相煎何太急?”
左侦没有理会,紧握护身默念着什么,这一次他浑身发出耀眼的金光。罗三不甘示弱,同样金光环身想要挣脱千金之力的束缚。一根根青筋暴起,脸部也涨得通红,在左侦僵化之术的影响下罗三吃力地撑开双臂,另一边的左侦也已经非常吃力。两个人千金之力的对抗僵持不下时,罗三像瞬间扯断了隐形的绳索似得,双臂一百八十度迅速打开,左侦直接被弹飞到墙壁上。
罗三用拳挥出一道金光将窗口炸开,然后纵身一跃跳入夜空,直接飞行了起来。左侦见状也立马爬起身跟着飞跃了出去,“焚燎!”他脱下护身符放在手中,把它当作一件利器对着罗三攻击。罗三一边飞行一边躲避背后追来的一道道红色光波,“为什么他可以驾驭两种弦识之力?奇怪,他的胸口并没有种子,难道是手里拿着的圆盘在起作用?”
当罗三还在纳闷时,左侦的护身符从红光转为绿光,从天空各个方向出现了数道闪电直接击中了他。罗三像一架被击落的飞机快速向路面坠落,就当左侦以为攻击奏效了时,他又顽强地改变了飞行轨迹,二次冲向高空。“甲木!”这一次是从护身符发射而出的惊天一雷,伴随着天空的震动。这时,从地面看天空被红金绿三色交替照亮,夜空被渲染得格外空灵。
“左侦,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之间的战斗会上升到如今的高度,人生真是太奇妙了。不给我介绍介绍你那个宝贝吗?”两人滞空在城市的天际之上,隔着二十多米远罗三瞄着左侦的护身符。
“真遗憾这宇宙间无上的力量落到了你手里,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有我在,地狱之门永远为你敞开。”
“傻瓜!拥有了弦识之力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为什么还要去做一名社会的无名小卒,荒废这一生?这宇宙间独一无二的魔力可以让我们驾驭地球,驾驭这里从微小到宏大的亿万生命,难道你不动心吗?站过来吧,和我一起拥抱这颗星球吧!”说罢罗三张开臂膀,绚丽的千金之光甚至夺去了月亮的风头。
“是啊,谁能想到我从一个小小的刑警变成一个驰骋在天空的骑士。既然上天选择了我,我就会履行这神圣的职责。任何企图破坏人类美好家园的人都休想逃过我的利剑,无论他来自人间还是宇宙。”
“好大的口气,我不知道你到底是通过什么办法得到了这个宝贝玩意儿,但你要知道你毕竟只是个凡人,和我这种天然的弦识人是不能平起平坐的。尽管拥有甲木、焚燎和千金三种弦识之力,但你刚刚的攻击完全伤不到我,而且随时间推移我会变得越来越强你知道吗?哈哈哈哈!”罗三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瞬间聚集起一个金色光球并不断膨胀,然后光球逐渐变形成月牙,最后快速地旋转起来飞速冲向前方。
左侦将两个手掌叠在一起,右手紧握护身符放于身前。迎着飞驰而来的千金切割攻击波,护身符焕发出的三色光芒构成一道弧形屏障,这犹如最锋利的矛刺向了最坚硬的盾,夜空碰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爆炸光球把天照得半亮,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好像炸出了一个大窟窿。
小林用力挤开门口四个纹丝不动的守卫跑进空荡的按摩房里,透过被炸裂的窗口看向远方的天空。他从出生至今对世界的认识都有了彻底的颠覆,远处照亮他脸庞的光球逐渐暗去,留下一团烟雾在空中不规则地弥漫开来。此时,小林能做的就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记住他还是一名人民警察。
不用等到第二天,在现代发达的互联网上已经传遍了这一晚的夜空奇观,各种图片和视频被传上了网络信息浏览平台。不过并没有能够清晰拍摄出两位主角的影像资料,于是在一片光与影的绚丽交融中,各种猜想纷纷浮现于人们的议论之中,其中最受关注与热议的就是外星人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