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是我家最没人气的一年。爷爷奶奶在17年相继离世,妹妹一家今年也没回来,最后我家三口和小姨家四口一起过了这个年。
上午在小姨家吃了中饭,因为猪头还在灶上蒸着,爸妈就先回去看火,我留下跟表妹晚一点一起走。等回到家,猪头都已经蒸好,祭过祖了,天气有些冷,猪头肉和猪尾巴都冷得有些腻,完全不想吃。晚饭也在一家人简单点、 蔬菜多一点、凉菜多一点的要求下特别普通。吃完饭是例行的麻将时间,沉迷于麻将的我们12点时也没有出去看满城的烟火,隔壁邻居来跟我们说今年超漂亮,也没能激起我的兴趣。
今年真的是超级没趣的一年,跟以前完全不能比。
以前,过年前一个月要就开始做腊肉了。因为人多,而且走亲戚用得着,一次腊肉怎么也得半扇猪。猪头、猪蹄、猪尾巴、猪心、腊肉等等要先腌起来,泡软的肠衣用半肥半瘦的调好味肉条灌进去就成了腊肠。晾上几天后就开始熏,一般是用锯末面和柏树枝,然后这期间吃的柚子皮、橘子皮都往里扔,说是肉会更香,不过我一直没吃出来过。
差不多半个月的时候就会做麻饼、年糕,麻饼是我们家那边的叫法,外面的是叫米花糖的。糖浆和糯米做的爆米花、花生核桃瓜子仁搅拌均匀后,倒进一个类似没有底的抽屉里压紧,等糖浆硬了再切成小片。做这个得用大灶,还得人多,一人搅拌,一人压,一人切,因为都是力气活,还得准备着替换休息的人,所以这时候是最热闹的,小朋友不停的穿进穿出,大人们不时给点边角料吃,这时候她们最大方了。
到了腊月二十八、二十九,基本上都是在大扫除,我们那叫“扫阳尘”,这是我最不喜欢的两天,因为稍微大点以后,这项活计就是我和妹妹的了。先要把房顶上的蜘蛛网啊、灰尘啊扫掉,然后擦窗户,把前一年的春联、门神刮干净,最后才是把家里面的柜子、桌子、地弄干净。最迟二十九下午是必须弄完的,因为晚上要去洗澡泡温泉了!
我们那算是当地有名的温泉之乡吧,温泉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澡堂,谁家不爱去温泉洗澡非要在家洗都是要被鄙视一下的。晚上吃完晚饭,妈妈就背上白天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带上我们去了温泉,夜色中大家都形色匆匆,去晚了可占不到好位置啊。以前老温泉不要钱,人是最多的,后来国营盖了新的温泉,环境好点,价钱也很便宜,过年那几天一样人山人海。洗衣服也好、洗澡也好,没人管,几个相识的妇人坐到一起边聊边洗,完了再把玩疯了的小崽子们拉过来搓干净,过年前的大事就办好啦。温泉后来成了私营的,环境很好,价格也贵啦,洗衣服这种事想都别想,去的大部分是我们这种一年回家一次的游子或者游客。本地人还是去其他的能洗衣服的地,但是过年这几天照样的人满为患。而且环境好的温泉初二开始也会爆满,谁叫现在交通太方便,外地来的都把池子占得满满的,让我这个本地人离家之前都泡不着!
除夕一早,就要开始蒸猪头了,以前有灶,大火大锅一会就蒸好了。后来就是在炉子上用蒸锅蒸,猪头多大,蒸锅都没法盖盖子,有几年的猪头味道真的是一言难尽啊。女人们忙着锅里,我们就跟着爷爷爸爸杀鸡、贴春联、买鞭炮。祭祖、开饭、零点还有初一早上开门都要放鞭炮的,每年都是年三十那天才去买,坚决不提前。等鞭炮买回来,猪头也差不多熟了,祭过祖就可以吃啦。要趁热把猪头肉撕下来,还要给所有人尝尝今年的肉腌得怎么样,小孩子最爱的猪尾巴也是这会要吃的。老妈的技术非常飘忽,有时很香,有时一股子烟味,有时咸了,有时淡了,淡了这个最不好,肉会臭。
吃完年夜饭,奶奶会在屋子的四周插上烛火,妈妈会把火盆里的碳加足,说这是三十的火,得旺。给我们几个发完压岁钱就是他们的打麻将时间了,小时候就是玩玩烟花放放炮,屋子里院子里到处疯跑,上了大学后也允许我们参与到牌桌了,1毛钱的局一家人也打得开开心心,人最多的一年两桌都不够,得换着来。我们家几个孩子都是属夜猫子的,基本上熬到12点没问题,年年都是听完难忘今宵才睡,反而是这几年一想到熬夜皮肤不好会早点睡。
所以不是没有年味了?是因为我们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疯玩,会出门找朋友,会嫌人多闹腾想清静。
最重要的是聚在一起的家人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