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玉琼 

1

和西塘重逢的时候

月儿正圆

细柳如烟

有美一人

立于桥中央

轻舞霓裳

眸底是一片微波荡漾

我知道

是你回来了

——玉琼

江南多古镇。若是把这些水乡古镇比作娇滴滴的女子，那么江南的女儿，个个婉约动人，温柔似水。

许多到过江南的人都说，江南古镇皆相似。那是因为，环太湖流域的文化本就一脉相承。这些穿越千年的小镇，皆是美丽的太湖所孕育出来的钟灵毓秀之地。

但你若用心感受，就会发现这些水乡古镇，着实又各有各的风姿。

西塘，生活着的千年古镇。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是典型的梦里水乡模样。近年来，更因着汉服文化节的一届届举办，被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吾此番前往，也是为着和全国各地的汉服同袍共赴一场传统文化的盛宴。

2

这并非我第一次来西塘。我和西塘的初遇，是在青涩的大一。那是一次班级集体春游。

周五的晚上，在夜色中匆匆赶往目的地，而后便是直奔塘东街，也就是著名的酒吧一条街。

这是一条喧嚣涌动的街。

酒吧工作人员过分热情，分立在狭窄街巷的左右，极力拉拢路过的游客到自家喝两杯；

醉酒的路人摇摇晃晃从身边走过，一遍骂骂咧咧；

音乐声堆叠在一起，震耳欲聋；

......

印象中，当时的自己被这些景象吓得不轻，加快脚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迅速逃离了现场。

后来去了古镇其他地方走走。不过是一转角，却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安静，浪漫。

对于古村古镇，我不喜欢按照旅游地图的推荐路线依次打卡，只是喜欢闲逛，喜欢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走遍这里的每个角落。

河灯逐水流。是谁家姑娘笑魇如花，对着它许下了美好的愿望。只是可惜，这般唯美，难以维持太久。很快，蜡烛会熄灭，很快，承载着旅人们美好祝愿的河灯，将变成环卫工人需要清理的垃圾。

如此想来，用河水的污染，资源的浪费，和环卫工人的辛劳，来换取片刻的美丽，委实不值当。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用许愿灯了啊，来，我们一起，双手合十，把愿望许给天，许给地，许给日月星辰，许给山川河流，许给古镇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更重要的，许给自己。如此，足矣。

临河分布着一些茶馆和清吧，有人在那里浅吟低唱；小巷里散落着各种美食和别致的小店，适合逛吃；走过一座桥，在桥上，看霓虹在水里落下五彩斑斓的影......

我喜欢这样的安静和浪漫。时至今日，我依然不喜欢太过嘈杂的场合。因为越是繁华，曲终人散后越是觉得落寞，越是觉得那里的繁华，从来都与自己无关。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夜渐深，回客栈，随古镇一道入眠。

3

第二日，晴空万里。在春天的暖阳里继续闲逛。

烟雨长廊，是西塘最著名的风景线。长达千米的廊棚，美观而实用，让来到这里的旅人无论什么天气，都能舒适自在地享受西塘之美。

若是遇着好天气，慵懒地倚在临水的美人靠上，看着水面泛起的粼粼波光，看着乌篷船慢慢从眼前摇过，时间仿佛回到了久远的从前。

若是刚好下起了小雨，那就漫步长廊吧，看着无边丝雨在天地间织起帘幕，看着古镇的粉墙黛瓦、青石板桥在雨幕中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尽情感受烟雨江南的诗意。

不过，那日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鸬鹚捕鱼的画面。

鸬鹚捕鱼，是一种古老的渔法。曾经，这项活动作为水乡渔民的日常，在每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里被无限循环着。如今，这是一种表演，是西塘送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的礼物。

小舟载着头戴斗笠的渔人，也载着鸬鹚们游弋在并不宽阔的河面上。随着渔人的竹蒿一挥，鸬鹚们便一头扎进冰冷的水面，捕捉猎物后，再乖乖回来，将猎物悉数交给主人。

水岸的游人们看完啧啧称奇，不约而同地拍手叫好。西塘的生命，在千年之后，依旧鲜活着。当时的我，也为自己看到了以前不曾看过的风景而暗暗欣喜。

后来有一天，我了解到这背后的实相：

鸬鹚之所以把捕到的所有鱼都上交主人，是因为主人用绳索扎紧了它的脖子，让它无法把到嘴的鱼吞咽下去，只能生生被夺了去。而且，扎紧脖子，可以让鸬鹚保持饥饿感。

于是，它更加卖力地干活，更加拼命地去寻找食物，以期获得一顿饱餐。可现实一次次击碎了它的心愿。战利品，永远都属于它的主人。

无论多么不情愿，它只能在一天的超负荷工作后，获得主人怜悯般赏赐的、几条僵死的小鱼，来活下去，然后，在第二个太阳升起的日子，重复前一天的生活，继续为主人卖命。

它一定也试过逃走吧。可是，脚上牵着的绳索，一遍遍提醒它，什么叫做宿命。

念及此，心下不禁感到些许悲凉。我开始对这种叫做鸬鹚的生灵，寄予深深的同情。

再后来，多年以后，我坐在了格子间。电脑里，藏着永远都做不完的工作。在每一个累了、倦了的时刻，望着办公室落地窗外的高楼和车流，会陷入一种虚空。

我感觉脖子发紧，有些压抑，喘不过气。想起了那些鸬鹚。原来，我和它们才是同类。

可是转念一想，又常常会不甘心，总觉着，自己和它们不一样。向往的自由，什么时候能够得到，我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必须先熬下去。然后，满怀希望，伺机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