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忘不掉的路
(一)
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不是不饿,而是不想。
当他们在饭盆里风卷残云的时候,我就在葡萄架下的平整地儿眯着,我并不想参与到任何的争抢夺胜里面去,我只想做我自己的事情:吃我该吃的东西,得我该得的宠爱,不争也不抢,不求也不追。我一直是这样着的,从小到大至老形成的惯性思维,很难主动去动摇和改变。
当他们吃饱喝足跑到别处闹作一团的时候,葡萄架上的枯枝正好遮挡住了斜射过来的阳光。我用力的蹬了下酸软无力的后腿才从土地儿上摇晃着站立起来。年龄性的骨质疏松已经让我仿佛成为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儿,冰冷的土地也让我的关节感到寒凉彻骨。
我站着闭起眼睛眯缝了一会,才从一阵晕眩中清醒过来。人们管这个叫作低血糖。如果我是个人,应该会被要求量血压测血糖去了吧。
我晃了晃脑袋,用鼻子使劲地向外呼出了两口气,发出“呲、呲”的声音。好像在打喷嚏,但只是我在擤鼻涕罢了,这是我特有的本事。
我抬起一只爪子,在嘴巴上用力地抹了两下,一把鼻涕加眼泪。我真的进入老年期了,一只腿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前半截身子。我忽然控制不住地失去了平衡,向一旁歪倒过去,险些没来个狗吃屎。我赶快放下沾了体液的爪子用以扶住地面支撑起自身的重量,但也是不可避免地尴尬着咧斜了一下。
尴尬,我为什么要尴尬。
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人在关注我,那两个同类也根本不会在意我,他们只在意笼子里的几只鸡。四只大眼对着几只小眼。
我要是也能像他们那么傻就好了。
院子里的温度比我以前住着的家里要低很多,黄土地面也并不像家里的陶瓷砖一样能够隔离冬日里寒凉的地气。低矮的围墙和空旷的广场也放松了对西北风的抵挡和对暖气流的聚集。
我眨了眨泪眼惺忪的眼睛,眼角的分泌物似乎粘住了西北风刮来的风沙险些迷住了我的眼睛。我拖着酸软的后腿,踱着猫步,缓缓地往台阶那边摇晃过去……
我的用餐专用盆子和他们的盘子小碗并排摆在一起,这是姐姐从网上给我买的双层加厚保温盆。红色的外皮上画着狗狗最喜欢的骨头的图案。当然,我更喜欢的还是肉。而大众普遍认为的我们喜欢骨头这件事,只是我们吃不到肉之后的无奈选择罢了。主人只给骨头,那么我们就只好期待骨头了。主人给肉,我便更期待肉。
这便是“实验者期望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