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老叶家书香门第,传到爷爷这代却日渐凋零,人丁稀少不说,儿子们都不成器,没有一个能挑起家中大梁的,于是老爷子就寄希望于孙子辈了。

那是一个雨夜,没有雷声,无声的寂静在雨中蔓延。佣人们忙绿穿梭在游廊上,像是一部风格诡异的无声电影,那扇雕花红木门后,一个女子凄厉的叫喊划破了夜空,猛的一个响雷,照亮了半个夜空。爷爷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瞪着父亲,猛的一杵手杖。“孽障!”“爸!”父亲站了起来,又讷讷到“您消消气……”爷爷抡起手杖来,打在父亲的小腿上,骂到“还不看看去,怎么半天没动静!”父亲慌忙的站起来,去到那扇门前,他轻轻的说“怎么样了?”一个女人发福的,愤怒而狰狞的脸出现在镂空的雕花上“太太胎位不正,难产!”父亲吓得蒙住了,哆哆嗦嗦的转过来,颤抖着说“爸……”爷爷拄着手杖,站了起来“慌什么!”说着又瞪了父亲一眼,他看向门后的女人,一连串的命令从他的口中说出,又是一道闪雷,轰隆隆的炸响。在那道刺目的白光中,映出老人眼中的血丝。

直到次日早晨,那场大雨终是停了,太阳升起的时候,老爷子才听到消息:他们老叶家添了个女娃娃。老爷子脸色瞬间更不好了,一连几天在书房练字,竟是连门都不出。

生下的那个女娃娃就是我。

等到老爷子气消了,父亲乐颠颠的抱了我去看爷爷。“爸……”父亲抱着我无措的站着。爷爷逗弄着他那只八哥,默不作声。“我带囡囡来了。”爷爷把鸟笼递给了身后的管家,负手走到父亲身前,瞥了一眼。里面那个粉团似的小东西也打量着他哩,那双眼睛透着灵性,似是知道他似的,还冲他笑了笑。爷爷沉默着从父亲手中接过我来,细细的瞧了瞧,开了口:“叫什么名字?”父亲又嗫嚅道:“还没有呢,只起了个乳名。”爷爷把眼一瞪,沉思了半晌后说:“云中谁寄锦书来。就叫云中吧。”说罢,将我递还给父亲,拿了鸟笼到别处去了。

父亲自是欣喜的,看上去老爷子也没有那么讨厌女娃娃嘛。于是大肆操办了我的满月席,请了洛城最有头脸的人家,热闹了三天。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人人都知道老叶家的大孙女是个美人。传闻中那墨染的发,白玉似的脸,远山的眉,点漆的眼,挺直的鼻,丹砂的唇,天鹅似的颈,曼妙的腰,纤细的手足。不过除了老叶家的人,没人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

今天是叶家大小姐回家的日子。得了消息的洛城人就站在叶家那块百年牌匾前等着,乌泱泱围了一群人。来了,来了!黑色轿车静默的隔开人群探究的视线。叶府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管家与佣人站了一路,都在等着主人公登场。车门打开了,先是一只柔白的手,仿佛是玉雪雕琢而成,指节修长,指尖微微透出些许粉色。然后是嫩白的臂,仿佛莲藕才洗净的模样。人群嘈杂起来。她灵巧的钻出车来,活像一只猫;站在阳光下,背挺的极直,有一种叶家人特有的风骨。这些年留洋并没有让她染上散漫的毛病。

再说她的五官,分开看并没有什么太打眼的,只是那双叶家人都有的狭长凤眼,里面仿佛沉浸着一个世界,显得分外幽深。可她站在那里,站在那阳光下,就令人眼眶刺痛起来,只能发出惊叹,想不到能用什么词语去形容,浮夸的太轻浮,平凡的太寡淡,这时语言显得苍白可笑。

叶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初见到他是在一个宴会上。我曾以为这辈子我将孤独终老,毕竟至今为止没有一个男人曾令我中意的,他们口中都说着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他们想要什么,我再清楚不过。

那不过是个普通的宴会,无聊的开场,无聊的交谈,无聊的试探。我从一开始就冒用了姑姑的名义,躲在黑暗中,品尝着捎带苦涩的红酒,正准备离开这无聊的情景时,灯突然全部暗了。

人群惊慌起来。有一束白光打了下来,一个穿着滑稽服装的主持人站在灯光下,用略带调皮的嗓音说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大家不要惊慌,这只是为此次宴会增添美好回忆的一个小小的游戏。”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有人还吹了口哨。主持人接着说:“请大家两两组成一对,我们在大厅里藏了一些小东西,请大家帮忙找出来吧!”他挤了挤眼睛说:“数目是54件,请大家全部找出哦,否则宴会的灯光与大门在十二点前都不会开启。祝大家玩的愉快!”说完后,主持人就随着白光的然消失而不见了。

我皱着眉徒劳的搜寻着管家的身影,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孤独感,正如第一天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时那种刻入骨髓的心慌。我向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一个人的脚上,一个男人。他似乎用了熏香,是一种淡淡的兰草的味道。“对不起!”我连忙撤了一步。铃兰的味道萦绕鼻尖。他沉默不语。我又问:“您没事吧?”“我没事。让您担心了,我只是胃不太舒服,抱歉。”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像是喑哑的琴弦,黑暗中格外清晰。“您需要帮忙吗?”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麻烦您了。”我记得大厅周围有带着荧光帽子的的工作人员,等到我带着医疗人员去找他时,我才猛然想起,我根本不知道那位男士的姓名和方位。于是我只能希望他记得我的声音了,我喊到:“你在哪?”过了一会那个声音回到:“这里。”“你在哪?”“……这里。”那个声音为了抚平我的心慌,他总是沉默一会才回答,那两个字他说的很轻,但是却十分平稳。我几乎能想象到他皱着眉头忍受痛苦的模样……我穿梭在人群中,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两条平行线,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刻突然交汇了……

“打饭去了,还在这看小说。”舍友推了我一把,我恋恋不舍的关掉了魅族PRO6手机。拿上我的饭盒,走出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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