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男靓女风华正茂生逢民国乱世 戏耍军阀装修洋人尽显侠肝义胆
第六节;陈池遗污
九十一、没看黄历急销赃 慌不择路堵高墙
这次法国公使馆“行事”,侯富車始终气定神闲,则是源于他对扈仁的了解,和对这次行动的准确预判。首先,偷一些粮食,不算什么重罪。万一行动失败被抓现行,扈仁最担心的还是背上“与贼为伍”名声,因此,必定出手相救。其次,即便扈仁怀疑上他们,也不会兴师动众,贸然行事。他得顾忌杨二小姐的颜面,也得掂量侯富車实力。万一弄巧成拙,猴子没逮着粘了一身毛,扎得浑身痒痒刺挠,那更是得不偿失。为此,侯富車胸有成竹,与众弟兄一直喝到凌晨,蒙头酣睡。只等上午与扈仁茶馆会面,看看他作何打算再说。
岂料,侯富車算计来算计去,却没算到麻袋装洋钉,从里面往外扎。趁大家都进屋睡熟后,苟畦踮着脚尖偷偷地溜出家门。来到位于日租界的“大罗天市场”,这里有全天津最大的古玩市场,是前朝旧臣宦官、八旗遗孀遗少、土豪军阀劣绅、暴富商贾掮客的乐园,自然也是各方势力明争暗斗的竞技场。
今天苟畦也是寒不择衣,慌慌张张地窜到大罗天,他哪里知道,玩儿古玩的就没有勤快人。天还没大亮,沿街的一溜古玩铺子都还没开门,他只好混在一群熟睡的流浪汉中间,缩在牌楼下观察动静。还真应了“偷吃的不肥,做贼的不睡。”这句老话。一宿没合眼的苟畦,俩眼贼亮贼亮像耗子一样,就盼望着店家早点开门,好趁早把怀里的“玩意儿”出手,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家,再美美地补个回笼觉。
在“大罗天古玩市场”的牌楼边,一家大店铺占据着市场的最旺地盘,门头上打着“大罗天古玩铺”的巨大幌子。把持着这家店铺的人长得削小精瘦、干瘪黝黑,整个脸上除了一个暗红透亮,硕大无比的酒糟鼻子外,似乎很难发现其他器官。由于这颗酒糟鼻子活像一个腐烂的大红枣,江湖人送一诨号——烂枣。这烂枣的诨号也绝非浪得虚名,在日租界地盘上欺行霸市、无恶不作,什么妓院、赌场、大烟馆,只要是缺德丧命的生意,绝少不了他的掺和。更可恶的是,他还充当日本人的打手,只要是日本人不便出面干的坏事,什么贩卖人口、走私烟土之类挨千刀的丧命事,他都大包大揽,一竿子到底。
做了一辈子贼的苟畦,今天算是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贼心虚”,天不亮就跑到大罗天古玩市场,就是想趁早将名画出手。可是天已大亮依然不见有店家开门,盼星星盼月亮越盼心越虚。真是“走多了夜路终会碰上鬼”,终于盼来了动静,那家挂着“大罗天古玩铺”幌子的店门,打开一扇小门,一个小伙计出门正打算卸门板,苟畦便一出溜钻进店内。小伙计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追进店内大声喊道:“你干什么?!……”店铺内除了古玩安静的摆在那,没有任何响动,这喊声便显得格外的脆响。一老者闻声,一边穿着衣服,匆匆从店铺侧边的耳房走出。小伙计拽着苟畦的衣袖,冲着老者喊道:“师爷,我刚开门这小子就……”师爷一抬手止住小伙计的喊叫,走近苟畦,眯缝着花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翻。见苟畦被小伙计抓着袖子的那只手,死死地扽着衣襟,师爷已经明白几分,遂招招手,示意小伙计放开苟畦。然后挤着眼角的鱼尾纹对苟畦道:“小兄弟可是有玩意儿要出手?”,苟畦连连点头以示回应。
师爷走到一张铺着绒布的台案后面,抬手示意苟畦到台案前,展示一下“玩意儿”。苟畦环顾四周,见偌大个店铺内,除了古董,就只有他们三个人。遂大大咧咧地走到台案前,隔着台案面对师爷解开衣扣,现出贴了上身的那副油画。苟畦解开捆绑油画的绳子,将油画铺在台案上,推到师爷跟前,俩眼贼溜溜盯着对方,一声不吭。师爷戴上老花镜,将油画展开,虽然他是趴在台案上在看油画,可苟畦的贼眼,依然能看出他在极力掩饰惊愕。一番审视后,师爷缓缓抬起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小伙计说:“去给这位兄弟沏杯茶。”说话间还向小伙计递了个眼神。小伙计则点头应允,出后门而去。
贼头贼脑的苟畦,对眼前的一切看得真切。很快,后门又被打开,进来的并非刚才的小伙计,而是几个打手模样的黑衣人。苟畦一见大事不好,一把扽出压在师爷胳膊肘下的油画,敏捷的边卷油画,转身向外逃跑。打手进入店铺,见苟畦正要逃跑,便疯狂地向苟畦扑来。苟畦早已盘算好逃跑的方式,一不做二不休,将店内一人多高的古瓷瓶推倒,又把店内一个大货架推翻。古董珍玩随着倒下的货架摔的满屋飞溅,挡住打手们的去路。苟畦快速逃出店铺,打手们见前门已被堵死,纷纷涌出后门包抄苟畦。
打小在贼窝里长大的苟畦,其他本领暂且不说,这逃命的本领,就连祖师爷时迁都相形见绌。他冲出“大罗天古玩铺”,街上还没有多少人,可他偏偏不走大路,一头钻进崎岖拐弯的胡同内。胡同里虽然有早起的街坊涮洗晾晒,但总比在大路上碰到巡捕要安全许多。可禁不住打手们轻车熟路,很快就追赶上来。苟畦麻利地将靠在墙上的平板车拉倒,将架在围墙上的笸箩打翻,酱咸菜和黏糊糊的豆腐乳洒满一地。更缺德的是,他连墙脚下的潲水缸、马桶也没放过,闹得满胡同臭气熏天。紧追其后的打手们刹不住脚步,被纷纷绊倒,摔得四脚朝天,扑的狗啃稀泥,滚得满身屎尿,哭爹喊娘哀声遍地。街坊们平时没少受这帮恶棍的窝囊气,现在看见他们这倒霉相,不同情也就罢了,有些正提着马桶出门的,索性劈头灌顶地泼向打手,整个胡同内就像是茅厕翻缸一般,臭气冲天。
苟畦撒了欢的逃跑,几个打手在后面紧紧追赶,苟畦慌不择路地钻进一条狭窄的小胡同,跑着跑着忽然前面一堵足有两丈高的青石砖墙挡住了去路,他这才发现钻进了一条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