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看我后不久,判决书就下来了——故意伤害致人重伤,并造成严重残疾,但因有未满十八岁,又自卫情节及及时自首,所以,我被判入狱五年。
判决书下来的那天,我就被移交到少管所去了。不过对我来说无所谓的,在哪里都一样。
我在少管所里呆了不到一年,那一段时间还算轻松。因为不满十八周岁,所以在少管所里不用干什么活,虽然吃的差一点,但是只要你不犯什么错误,也就没有什么打骂。比我以前在家里过得日子差不了多少,只是日复一日,没有自由可言。
98年夏天,姜花绽放的时节,我在少管所里度过了18岁的生日,生日当天,我被转入监狱,继续服刑。也是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人,才有了之后的林安翠,而不是永远的李姜花……
林安翠说到这里,似乎是累了,将头垂在玻璃上,闭上双眼,沉默着。
邵天鹏悄悄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林安翠身后,再度轻轻地环住她纤弱的身子,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睛盯着远处天空的一抹红,轻声道:“安翠,天亮了……”
林安翠浑身一抖,不知是因为邵天鹏的怀抱还是因为他的话,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她没有挣开眼睛,只是不停深深地吸着气,然后重重地吐出去,这段黑暗对她来说,太沉重了,重到她已经无力再负担。她真的好想有个人,能帮帮自己啊……
“邵天鹏,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许久,林安翠睁开眼,呆呆地看着远方的那抹红道。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的。”邵天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回应。“看,太阳升起来了!”
林安翠和邵天鹏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相拥着,一齐看向窗外:
一丝光亮害怕似的伸出小手,将无边的黑暗撕裂出一道细细的小缝,随即又被黑暗吞噬了。可那一丝光亮并不屈服于黑色的统治,它一次又一次地伸展着,一次比一次撕裂的缝隙大。
天渐渐地破晓,乍一看,黑夜还似乎强大无比,可一眨眼,就被无数条这样的红线切割着,分裂着,大地也变得朦胧了起来。
突然,天空中露出一个鸭蛋黄,可只是那么一瞬,就又消失在黑暗中不见了。
云朵做了黑暗的帮凶,努力地阻挡着鸭蛋黄的再次出现,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那鸭蛋黄散发出无限地光芒,在云朵中挣扎着,跳跃着。
红线越来越多,多得云朵也撑不住,黑暗也支离破碎,终于,云朵先投了降,化做透明的薄纱,若隐若现地笼着鸭蛋黄,众星捧月般。
那鸭蛋黄猛地一跳,逃脱出黑暗的牢笼,将万道金光射了出来,击退了还想反扑的黑暗,将天空的每一个角落都蒙上了红色,那红色上还闪着金光,迸发着无限地活力……
林安翠和邵天鹏皆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觉他俩刚才谁都没有喘气,直憋得胸口生疼。
“安翠,你看,太阳终究会升起来的,黑夜再怎么漫长,也有天亮的一刻。”邵天鹏若有所指地轻喃,并没有放开环住林安翠的手。
感受着邵天鹏身体传来的热度,林安翠并没有急着推开他,而是暂时放任自己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邵天鹏对自己是真的好,如果自己不是经历了那么多黑暗,也许早就和他儿女绕膝了。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自己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他并没有陪在自己身边,如今自己冷了心肠,却又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只是就像自己说爸爸的那句话——晚了!
林安翠觉得眼眶发涩,她使劲地眨了几下眼,逼回这酸涩的感觉,轻轻地挣扎着,想从邵天鹏温暖的怀里挣脱出去。不过邵天鹏没有松手,紧了紧双臂,将她抱得更贴近自己一些,近到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林安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邵天鹏包围了,他健壮的身躯撑着自己柔弱的身体,他性感的下巴赖皮般的贴在自己玲珑的肩窝上,他的一呼一吸,自己都能感受的到,甚至就连自己鼻端,都萦绕着邵天鹏身上散发的热力和清新的味道……
林安翠突然觉得有些眩晕,手软脚软,她知道自己挣脱不了邵天鹏的怀抱,索性就将全身的力量都卸了去,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对于林安翠的示弱,邵天鹏只感动地想哭——四年了,自己整整追求了四年了,也盼了四年了,可是一直都不得寸进,如今自己能拥她入怀,怎么能不让自己痛哭流涕!
邵天鹏甚至想躬身给林安翠一个吻,可是他没胆,好不容易有了这一点进展,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再度被打回原形。昨天晚上那一幕,他再也不想承受了。
想到这里,邵天鹏隐隐露出一个微笑,微闭着双眼,轻声念叨:“安翠,林安翠,翠翠……”
富有磁性的男声带着柔情,箭一般直戳林安翠的心房。林安翠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对邵天鹏的声音着了魔,那性感的男中音一声声地念着自己的名字,像一把把重锤,擂得自己的心砰砰乱跳,几乎蹦出嘴去。
活了三十多年,林安翠首次面对这种情形,她宁可面对穷凶极恶,宁可面对风言风语,也不愿如此的手足无措,她恨死了这种无能为力,但又舍不得打破这旖旎的气氛,只能任自己化身为石,僵直在那里。
邵天鹏虽然闭着眼,但是明显感觉到林安翠的僵硬,他以为林安翠生气了,仓皇地睁开眼,却见林安翠微咬着下唇,两颊绯红,紧闭着双眼那令人怜惜的模样,卷翘的长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如同不堪春风的娇花……
邵天鹏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嘭”的一声断了线,他悄悄地舔了舔唇,再舔了舔,又舔了舔,终于,下定了决心,向着那两片浑然天成的玫瑰唇,狠狠地印了下去。
感觉到邵天鹏突如其来的吻,林安翠下意识地挣扎起来,邵天鹏慌忙松开唇,将她搂得更紧,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喃:“翠翠,别抗拒我,翠翠,别怕我,翠翠,我爱你啊,爱好久了,翠翠……”
低喃声安抚了林安翠的不安,她没有睁开眼,可是脑子里却自然而然的闪现出邵天鹏现在可能会有的表情:乞求,爱恋,还有一丝欲望……奇迹的,林安翠竟不觉得恶心,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烧得她不知所措,她心一软,身子也跟着停止了挣扎,软软地靠在了邵天鹏的怀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