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不看影片信息,我怀疑这部电影的编剧是张爱玲……

它是去年金马奖最大赢家:一举拿下最佳剧情片、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三个重量级奖项,同时也是观众票选最佳影片;它事事做到极致,优雅、冷静、苍凉,美得纯粹,恶得纯粹,风格极其“张爱玲”。它的名字叫《血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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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片是台湾70后导演杨雅喆继《囧男孩》《女朋友 男朋友》第三部自编自导的长片。影片以棠家三个女人(母亲棠夫人,大女儿棠宁,表面是小女儿实则是外孙女的棠贞)为中心,展开了一个家族的尘封往事,一场上层权贵的政治阴谋,一代女“教父”的成长史,一幅人性群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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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故事以弹评引出,唱词颇有《红楼梦》中《好了歌》“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的上帝视角的感觉。列位看官,请听:

海棠断枝不见血,鸟巢倒扣北风吹,寡母孤女心未齐……

话说这老棠家的三个女人,母亲棠夫人是棠将军的遗孀,主持着家里的古董生意;大女儿棠宁是交际花,是母亲的“名牌包包”,从小拿出去到处炫耀;小女儿棠真实际上是棠宁的女儿,也就是棠家的外孙女,而棠夫人“为了女儿好”,活生生将其变成了姐妹。

影片中,棠夫人表面组织当地县长、议员等权贵炒地皮,实则是帮助情夫干掉竞选对手。在这过程中,棠富人或直接或间接地制造了两起命案,甚至不惜毁掉自己女儿,让一艘逃离的船,永远也上不了岸。

女儿棠宁,一边屈从于母亲,出卖自己的肉体,给母亲打助攻,一边无力地反抗着这种肮脏的生活——吸毒、嗜酒、滥交、画画,矛盾扭曲的人格使她痛不欲生。棠真是棠夫人的“新包包”。已知女儿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接班人的棠夫人,转而培养起小女儿(外孙女)。

表面单纯的棠真不负所望,内心早已在这样畸形的环境中变态,一步步地成长为棠夫人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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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精彩不仅仅在于情节,更在于高明的叙事手法,比如伏笔与翻转,往往要看到后面的剧情才明白前边的反常。

棠夫人谋权而非谋财的最终目的在影片末尾才给出,但又在开头一句“寻常人少走的路才有好风景”中就埋下了伏笔,一句不经意的“菩萨替妇人挡灾了”也早已点出故事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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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风格充满了张爱玲笔下那种阴冷苍凉,甚至让人怀疑原著是否就出自她之手。那评弹不就是点上半柱沉香,听人把故事娓娓道来吗?棠家三个女人的行为做派、音容相貌,无不让人记起白流苏、曹七巧之流。

人的灵魂都是给虚荣和欲望支撑着的,把支撑拿走后,人什么都不是。人生这席华丽的袍里,早已长满虱子蛆虫。 张爱玲笔下的人如此,《血观音》中的人也是如此。(据说,杨雅喆在下笔之前确实研究过张爱玲。)

“不狠过一次,哪来的淡呢?”棠夫人而这一狠,是一边杀着自己的骨肉,一边念着佛经,这不正是带血的“观音”?

棠真在棠夫人的言传身教下,对情敌林翩翩见死不救,完成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蜕变;为了利益背叛生母棠宁算第二次;上车追逐Marco,为爱奋不顾身,最后被Marco强奸,才知道“哪有什么山盟海誓”,不过是强权和利益下的苟且,她跳下火车摔断右腿,终于和那个少女完完全全一刀两断;最后拒绝棠夫人消极治疗的请求,让她在病痛中“长命百岁,万年富贵”!

原以为Marco和林翩翩是梁祝般的爱情,最后竟是资本与奴役。

棠宁算是整部影片中唯一的亮色,她纯粹,相信爱,追求自由,“自古多情空余恨”,她注定要被毁灭,被母亲的“爱”毁灭,被自己的爱毁灭。她是人间稀薄之爱的祭品

古董、翡翠、珠宝,哪有什么艺术可言,不过是欲望罢了;性爱、婚礼、亲情,哪有什么真诚可言,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利益交战。揭开这层朦胧的面纱,人生的底色是绝望、虚无、无尽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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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与内容相对抗,最终征服和消融内容。丑的内容可以被形式征服,而转化为美的形态。

在这种丑陋恶心的内核外围,全是华丽精美的皮囊。从美术、从文化的角度看,整个影片都美到极致。成片成片的幽暗的绿和热烈的红,碰撞出现代主义的畸形的美,正如人心一样。棠府建筑是日式古典的,一方面配合古董商的剧情设定,一方面透露出日据时代后台湾复杂的社会环境。婉转幽怨的配乐,评弹、南音、巫文化,极具特色的艺术形式给影片渲染出凄婉悲凉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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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可惧的不是眼前的刑法,而是那无爱的未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谓无知,善报恶报迟报早报终须有报”。除了无情无义和死去的爱,这部影片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这是自私残忍的人类给自己下的最最狠毒的诅咒。

美中不足的是,整个影片复杂的剧情中,有些多余的情节,显得拖沓、不够凌冽。影片最后像急于结束剧情一样,很多人物只是完成任务式的退场。

如果你也好奇这长满虱子的人生的华袍,不妨去看一看这部影片——《血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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