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海伦来说,这些通信让她认识了一个新的卡尔,她对他更加欣赏了。但卡尔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有时甚至怀疑,将自己的感觉毫无保留地告诉海伦,是否明智。“从那时起,有几次我明显感觉到,她爱我。但也有几次,我觉得,她对我只是像对一般朋友那样关心。我想,真实的情况大概介于两者之间。”他还写道(许多年后,他用类似的语言描述治疗关系),“这是一种美妙的体验,怀着恐惧和激动的心情,探索另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奇妙的是,我有时会发现意想不到的财富。”
——霍华德·基尔申鲍姆《卡尔·罗杰斯传记》
我尝认为,在爱情中,最美、最绚烂,或许也是最奇妙的时刻,并不在于热恋相拥的那会儿,也不在于彼此携手相对的时候,而是我觉得是在那恋人关系,于确定与尚未确定的那一阶段。那是一种朦胧而又着迷的感觉,是充斥着愿景又有着蠢蠢欲动的心思,还是那满天胡想爱做“白日梦”的稚嫩,但这的确又是非常地诱人,令人着迷。你喜欢她/他,是基于某种好感,又或是精神上的某种指引,还有就是身体荷尔蒙的激发。似乎你整个人有关身心灵的所有部分,都在很强烈地关切着对方,时刻揣测着她/他的用意,然后使用搜索来的一切“线索”,去验证一个“得”与“不得”的二元命题。所以诗人徐志摩就会发出这样的衷情: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寻我灵魂之唯一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爱情的美好就在这“得”与“不得”之间,你似乎能够感觉的出,让你钟情的那个人其实对你也是有意的,但是,你又不那么能够确信。于是,你就会产生出许多无限的遐想,幻想着在一起的美好,也生出些不能在一起的惆怅。我大概想,也只有在这个阶段,你才更愿意去了解一个人、走近一个人,更期盼着走近她/他的内心深处,因为,你不清楚她/他在想什么,但你又非常想弄清楚她/他在想什么。到真在一处了,这种心思反而会减弱很多,变得不再那么积极。行为上的更多互动,取代了心灵上“任意”地想象。距离上的拉近,缩窄了无限的遐想。当过于真实了,美好的光泽就开始暗淡了下来。
这日还曾提及到“意象”一词,在这种知而未知的状态中,因为你的“偏好”,眼中的她/他其实是过于“完美”的(或者说是你想要看到的那一面,也是对方想要呈现给你看到的那一面),这种带有“偏差”的自我形象,更多映射出的是你对异性的一种“意象”,荣格把这叫“原型”。也就是说,你会按照自己期待的(很多时候这种期待并非是在“意识”层面的,而是潜意识下的)对另一半的美好认识,去认为那个人就是这样。这是在满足自己的审美,也是在扩充个体的想象。
怀着探究与好奇,去和来访者见面,你不知道接下来的交谈中,你们会走进什么样的关系中,是信任还是怀疑,是温暖还是冷漠。开始交谈时双方其实也都是处于一种未知的状态中的,不过,因为专业的关系,你又必须试图去走进她/他的内心世界里,从这一角度来讲,咨访关系的建立和恋人关系的建立是有着相似的情感体验的,眼前像是一片迷雾森林,你在一步步地走入,同时也在一点点地看清了眼前出现的一切,有惊喜,也会有悲伤;有幸福,也会有恐惧。它们都真实地存在于那里,这一点又与相恋时的那种“期待”是不一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