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四病区
陈默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积灰的楼梯,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照亮墙皮剥落的“4”字。市立仁和医院的第四病区废弃了二十年,此刻却在他掌心发烫——三天前,院方档案室突然出现一本1999年的值班日志,最后一页潦草地写着:“别让它们数清你的脚步声。”
铁门“吱呀”声在走廊尽头回荡,像是有人拖着铁链走过。陈默数着自己的脚步,第十七块地砖突然塌陷,露出底下锈蚀的金属格栅。腐臭味涌上来时,他看见格栅夹缝里卡着半枚护士胸牌,编号0404。
“滴答。”
水珠落在后颈的触感让他僵住。手电筒缓缓上移,天花板的霉斑组成一张扭曲的人脸,裂开的墙缝正渗出暗红色液体。陈默倒退着撞上护理站柜台,一沓泛黄病历“哗啦”散落。最上面那张贴着照片,患者眼眶处被钢笔狠狠戳穿,诊断栏写着:幻视症,声称看见走廊多出一个人。
第二章 镜中人
值班室的挂钟停在凌晨三点零七分。陈默翻开那本诡异的值班日志,1999年9月9日的记录被血渍浸透:【0404号护士失踪,监控显示她最后走进4楼女厕,但那里根本没有镜子。】
铜钥匙突然从抽屉缝隙滑落,刻着“女厕”二字。陈默鬼使神差地握住它,走廊尽头传来孩童拍皮球的声音:“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瓷砖墙面渗出细密水珠,镜框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当陈默用钥匙打开隔间门时,镜中倒影突然眨了眨眼。他猛回头,身后只有斑驳的墙壁,可镜中的“他”却仍在继续转身——那个倒影的后脑勺裂开黑洞洞的豁口,爬出纠缠着输液管的蛆虫。
“找到你了。”镜中人咧开嘴角,裂纹瞬间爬满整面镜子。陈默跌坐在湿滑的地面,摸到半截断甲,上面残留着淡粉色指甲油——和0404号胸牌背后刮痕的颜色一模一样。
第三章 呼吸机
地下二层停尸间的冷气钻进骨髓。陈默掀开第三具裹尸布时,呼吸凝滞——尸体右手小指缺失的断面,与他在女厕发现的断甲完美契合。尸检报告显示死亡时间是1999年9月10日,死因:呼吸机故障导致窒息。
但当他触碰尸体颈部的尸斑时,冷冻柜突然全部弹开。无数苍白的手臂从裹尸布里伸出,呼吸机的警报声在空旷的停尸间形成回声:“滴滴、滴滴、滴滴——”
陈默狂奔时瞥见墙上的电路图,整个第四病区的供氧系统在二十年前就已被切断。那些此起彼伏的警报声,此刻正随着他的奔跑越来越近。转角处的轮椅自己转动起来,轮毂碾过他的影子时,他看清椅背用血写着:“它们要的不是氧气。”
第四章 第九十九步
防火通道的门锁锈死了。陈默数着心跳往回跑,护理站的挂历无风自动,停在1999年9月9日。所有病历上的患者照片都变成了同一张脸——镜中裂口的倒影。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拢。陈默冲进电梯疯狂按键,楼层显示屏却始终显示“4”。当电梯门再次开启时,他看见0404号护士完整地站在走廊,只是后脑勺凹陷处插着呼吸机的金属导管。
“不能停。”她歪着头微笑,被导管割破的声带发出气音,“它们数到九十九就会开门。”
陈默的皮鞋突然陷进发粘的地面,低头看见沥青状的黑液正从地砖缝隙涌出,裹住脚踝的刹那,他听见孩童清脆的计数声:“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终章 供氧者
消防斧劈开天台门锁时,陈默终于明白值班日志的警告。月光下矗立着四十九台锈蚀的呼吸机,每台都连接着延伸至楼内的管道。仪表盘显示它们仍在运行,而所有储氧罐里蜷缩着焦黑的婴尸。
背后传来导管拖地的声响。镜中人从楼梯阴影里爬出,裂开的头颅伸出无数输液管:“二十年前火灾死去的四十九个新生儿……需要新鲜氧气。”
陈默在气管被刺穿的瞬间,看见自己的白大褂变成1999年的护士制服,胸牌编号0404。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听见新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某个年轻医生正数着脚步,踏上第四级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