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纤细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细软乌黑的发,把玩着,一圈一圈,化作绕指柔一般…
问她:“那你以后开的那间咖啡店,你想叫什么名字?”
“懒回顾”她想也没想,哑着嗓子说…
“嗯?…懒回顾?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三字儿啊!不太吉利吧?”
他的手指,从头发转移到她的柔软的掌心,轻轻勾画着,令她浑身酥麻,犹如过了电流…
“我喜欢!”她像小猫一样,更深的蜷缩进他的臂弯里…
2月14日傍晚,微雨,上海。
顾盼一只手抓着风衣的衣襟,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逆风,顶着雨,略显狼狈地行走在空旷冷清的街道上。
昏黄的灯光照在弄堂里的墙面上,折射出她的影子,瘦瘦高高,长发及腰。
自从三年前选择离开这座城市以后,她还是第一次在踏足这里。这个城市依旧是老样子,亲切又陌生。如果不是偶然看到未婚夫和女下属的暧昧照片,如果不是那么难过,想离开,却又不知去哪里。还真不知道,她一个朝九晚五的机关办公室文职人员,有什么事情,必须从东北的沿海城市突然的,跑来这里。
不同于北方的干冷,上海的冬天,是刺骨的湿冷。尤其,此时下着雨,仿佛,冷气能穿透皮肤,滲入骨缝。
冬天的街道,也变得异常冷清,除了零星几个匆忙赶路的行人,几乎没有什么可值得关注的东西了。如果有,那便是,银杏树落下的最后一片金灿灿的叶子吧。
到了酒店,她把行李箱一丢,直奔淋浴室。
“谁为了生活不变,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中间隔着那十年,我想见的笑脸,只有怀念……”手机里放着陈奕迅的《不如不见》。
洗掉了一身狼狈与疲倦,夜,还未深。
顾盼窝在酒店落地窗边的沙发里,捧着一杯热水,静静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看着黄浦江边的人来人往,她觉得有些事情,真的很玄幻。
每一个出现的人,就像冥冥中注定一样,注定了到来,注定了离开。就像她的爱情,她的工作,都是父母,三年前安排好的,是长辈们口中的“稳定”,稳定的工作,稳定的人,可是也会“不稳定”。
是呀,毕竟人嘛,最不可控的啊。
就好像林回一样,三年了,所有身边共同的朋友,都说见过他,唯独她没有。哪怕,他曾去过她所在的城市,哪怕,曾近在咫尺。
果然,失去了缘分的人,即便在同一座城市,也不容易遇见。
“就好像现在一样吧……” 顾盼喃喃地说出这几个字,自嘲般地笑了笑,收回眼光。
手机里,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提示,她没点,心想着,大概又是什么垃圾短信吧…
电话铃声响起来,是好朋友乐琪,也是她和林回的同学。她一直在上海工作,是个自由撰稿人。顾盼最羡慕她的工作了,不说其他,光这个“自由”,就好生让人羡慕啊……
这一次,她来到上海,只联系了这位老友。电话里,老朋友和她道歉,晚上要赶稿子,明天才能来找她。再承受了将近一小时乐琪暴风骤雨般的热情与歉意之后,顾盼才获得了对方批准挂断电话的指令…
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拭了拭眼角的泪珠。正欲放下已经有些发烫的手机,信息的提示声再次响起,她心想,这营销机构也太拼了,正月儿里大晚上的还不休息,不屈不饶地,执着于发这种成功率渺茫的信息?
“听说,你来上海了?”
“林回”
仿佛是担心,她删除或忘记自己的号码,不知道发短信的是谁,在第一条信息发出之后的30分钟,他又发了一条,只有名字的信息。
“林回…” 顾盼喃喃低语,略显艰涩的叫出这个名字。一小步一小步的踱到窗边,望着不远处,黄浦江对岸灯火通明的陆家嘴。
想起三年前,冬天的那个晚上,她选择离开他,回东北的那个晚上…
他,那昔日深邃迷人且常挂着温柔笑意的双眼,那天,冒着猩红的火光瞪着她。薄唇紧紧的抿着,毫无血色…
“为什么突然要走?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想回爸爸妈妈身边”
“那,我呢?我们呢?”
“对不起,阿回”
顾盼低着头,看不见表情,睫毛长长的,低垂下来,就会在脸上留下浅浅的暗影,小巧的下唇已经被她咬的苍白无色。许是他抓住她肩头的手指太用力了,她在轻轻的发抖…他感受的到,但仍旧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头低的太深了…
她是北方女孩,身材高挑,身高有一米七二。
他是南方男孩,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但却依然身形身姿挺拔,一米八七。
以前拥着她,走在校园里或者街头巷尾,他觉得般配极了,曾经很多次暗自得意。而今,他却无比痛恨自己的身高,她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黑黑的,眼里似有满天星辰,眼尾微微上挑,扑闪扑闪的小猫一样,魅惑又狡黠。
此刻,应该是湿漉漉的吧?他心想着,捏着她肩膀的手里放轻了力度。
“不用道歉,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能说,我在你心里,不过如此,而已。”
他转身,再不看她,消失在夜幕中。甚至,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顾盼至死也不会忘记,那晚的感觉。她想,万箭穿心,一定也就不过如此了吧?毕竟每逢春季,那三个月的荨麻疹复发时,万蚁噬身,都不及那晚千分之一啊……
“林回…” 顾盼弯下腰,把头埋在膝盖上,小声的嗫嚅着,黑黑的眼睛,湿湿的笼罩着一层浓雾,众星无光,毫无生气。